第9章敌意
“嘘……”有个刚站在门口的帅哥仿佛被抓包似的赶紧对大家道:“老师们来了,安静!”
此言一出,刚才还三三两两坐一起吹水的人群瞬间各有各的坐回位置上,让很久很久没再上学的阿春有点怀念起混乱又忙碌的校园生活。还没怀念完,就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哇塞,这个是台里的导演啊……”
红港的电视剧拍摄制度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它是监制主权制,就是最大的那个是监制。在别的地方能决定别人生死的导演,到了这里能决定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当然,拍电影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时尚处在不算严格遵循的早期,导演们说话还是很好用的,监制亦然。
说白了,此时走进教室里的人们都是他们的领导,不管是监制还是导演。
演员这个职业就真的……地位低下,起码现在还是这个样子的。只能被人选择,有些时候编剧都能把他们说毙了就毙了,要是没出名的龙套就更是如此,剧组随便一个助理都是你老豆。
挨个介绍老师们完毕,各个老师就走了,只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介绍一下。这也是第一期才这么隆重,再往后就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这个林监制,专做现代戏的,在LTV不受重视,来这边已经开了两台戏了。”
“这个是常Sir,教表演的,水平不错,不过在LTV总是被任Sir压一头,任Sir是米国留学回来的嘛,还去过荷里活,经验丰富又有热情,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这个吴Sir,搞配音的,不是LTV的,不过好像是专门给电影配音的,教台词正好……”
然而在老师们走过场期间,凡士林一直在小声的跟阿春嘀咕这个人是谁,那个人是干什么的,还每次都提前把流程说出来了,熟练地让人仿佛以为他不在工作单位,而是回了家一般。
阿春默默地想,这人哪怕不做演员了,大概也能出去做个导游,过于专业了嘿。
两人座位后面的林嘉慧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一时间很难完全记住。
哪怕是阿春自己,其实也没记住,毕竟还要记同学,虽然同学都认识她,但她不认识他们。
重活了一回,脑子更清楚,记性也不错,离过目不忘还差得有些远。
介绍之后就是正式的教学,对着一群连摄影机放在那里都不知道看或者死命看的新人能教什么,也就是大概的表演学院的压缩变现版。
阿春在老师提问的时候响应了几回,老师们就开始把她当积极分子来用。
大概是每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两个想当班干部的,但实际上毕业之后屁用没有。哪怕是给发工资的训练班,也多的是只想跟自己认识的熟悉的一两个人老实呆着的人。
加上尽管阿春是年纪最小的,身材高挑,年龄看起来也不怎么成熟,但她很有名,成绩又好,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阿春还真的就成了第一期艺训班的班长。
实际上众所周知,当班长跟干杂活是画等号的,有人想做,多数人都不会反对。
至于阿春自己,她觉得这样做事更方便。
表演练习还是很简单的那种,一开始是集体练习,简单来说就是各种极限场所,比如地震,比如电梯失灵,比如集体车祸……阿春选择了很浮夸的演法,接着就被夸奖了,因为她脸皮够厚,阿不,因为她很能放得开,这才是老师的最终目的。
说实话,阿春演的挺难看的,对普通人来说简直不是正常人,五官都扭曲了,丝毫不像个应该爱漂亮的小姑娘。旁边的同学们都保持着微妙而嫌弃的眼神,当然也有佩服的,犀利。
而实际上,阿春的心思都不在那些身上,她只是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从前。
她是那么努力,满怀着激情和期待的学着表演,甚至也做好了从龙套开始的准备。
结果现实是那么的令人失望。
梦想这个词汇,你以为是最近的,其实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东西。
“那现在,我们进行单人练习。”老师拍了拍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包括阿春的。
单人练习跟开始时的考试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老师会准备同一个词汇,让每个人都单独在前面试试。不需要做什么情节,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只要完成了,就可以。
这是放低了条件,大家都听懂了,越往后越不占便宜,因为可能会重复。
老师也很会调动积极性,双手抱臂,仿佛看戏:“我跟大家说,你们训练班的成绩可能会跟以后的发展挂钩,剩下的大家就想想吧。”
“……妖。”有人小声国骂了一句,这话之前不说,现在才说。本来大家觉得一个训练班的班长能有什么,现在倒是想争来不及了,不少人都有点后悔,再看看阿春,把怨气憋了回去。
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不过这回老师再提问的时候,所有人都举手举得比阿春积极多了。
忘了说了,其实训练班也一样是人海战术里选出来的,一共三十个人,女孩子就十个,剩下都是男的。这个年代,想当演员是要考验家庭和个人意愿的,家里人觉得丢人,就不会允许女孩子考。不过听凡士林说,美港这么选是因为在别的地方挖了很多人,花旦没那么需要。
除了阿春,其他女孩子看到人这么多手都举的比天高,要么不举手,要么举手后又放下了。
“……”阿春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比喜马拉雅山还高的鸿沟,隔绝在她跟其他人身上。
她后面坐的是林嘉惠,两个人对视一眼,林嘉惠看到了阿春端正的姿势,也把手举了起来。
阿春有点意外,但她笑了,林嘉惠也冲着她笑了一下。
范石霖看这两个旁若无人的模样,也没举手,他很清楚,老师说的是屁话。
骗细路仔(小孩)的。
“王成君。”老师大概是为了体现公平,先点了一个男同学。
积极表现这个行为也是不容易的,以前有表演经验的还行,要是只是功夫好的那种就不太好搞。严格来说这是很考验表演人的反应快慢,阿春之前看到的这人就是没有表演经验的。
结果这人表现的挺出乎意料的好,表演的题目是“电话亭”,王成君就当场来个表演醉酒,抱着电话一顿吹牛,吹得热火朝天,一开门,天上下雨了,气氛瞬间降了下来,脸上也没了醉意,他就自己一个人淋着雨没落的走了。充分的表现出来,外乡人到大城市的心酸。
不错的,老师只给了所有人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他第一个上场,就能有完整又符合逻辑的构思,挺厉害的。阿春觉得果然不能小看人,无论哪个年代,有本事的人都不会少。
接下来就是其他同学的表演,虽然没有王成君那么惊艳,但也基本上比较符合常理。当然,偶尔有那么零星的一两个,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继而很尴尬地结束了表演。
轮到最后,阿春反而变成了最后一个,前面的套路差不多演了个遍,亲情友情爱情都有,留给她的余地基本上没什么了。于是她把前面的结合了一下,跟电话里的人说,她考试成功了,成了个演员,以后有消息还会告诉他(她)的,不要嫌烦,拜拜。
表演的挺真情实感,但老师说语言模糊,需要体现出主语,但是情感上还是鼓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