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NPC老头还在热情递送，甚至要塞到他手里，祝衍只得含泪收下。
颓然走出NPC老头家，祝衍觉得他的游生估计要中断在这里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就被喊住。
祝衍转头，对上一名干瘦如柴、两眼跟黑窟窿似的、披头散发的……黑白灰女鬼。
祝衍大叫一声连退两步。
幸好，是NPC女鬼。
对方没凑上来，只伸手朝他说话：“￥%@￥%#。”
祝衍惊魂未定，视线下滑，才看到NPC手上抓着一把……香？
方才的老头NPC已经用行动告诉他，香是阴间的货币或者食物。
所以这位NPC姐姐，是要找他帮忙吗？
他咽了口口水：“【有、有什么事吗？】”
NPC姐姐咧开嘴，惊悚效果加倍。
她说了句话，再指了指前边。
祝衍听不懂，他直接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NPC姐姐果然笑了，一步一挪地跟在他后边。
祝衍放慢脚步，随着她走到前方一间屋子前。
这屋子比老头NPC的要好一点，房门窗户都还算完好，门前还种了几盆花，虽然看起来灰扑扑的，好歹也是比前边的荒凉破烂好一点。
祝衍收回打量的视线，转头就对上一双黑窟窿。
他：“……【姐，要做什么吗？】”
NPC姐姐把香递给他。
祝衍避开，重复问题。
开玩笑，就是人类提要求他都要先看看情况，何况是鬼？
NPC姐姐也不恼，边说话边比划。
经过一番艰难沟通，祝衍终于明白了。
这位NPC姐姐喜欢植物，想要他帮忙去外边挖一点好看的花花草草回来。
这大概属于地府任务？
祝衍看了眼那把香，犹豫着接了。
他来的路上没看到什么好看的植物，所以他也不打算往回走，NPC姐姐给他比手画脚，指了另一个方向。
他就顺势沿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一路往前，房子都比前面的正常，起码看着是能住鬼了，甚至还能听到小孩哭啼、看到孩童追逐。
祝衍盯着那三名追逐打闹的黑白灰小豆丁看了会，明知道这是游戏，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村子不大，没走几步路就走出住宅区，看到村子外边的溪流和花草。
如果是彩色的世界，这里一定很漂亮。
祝衍感慨着掏出锄头，挑了几种看起来还不错的植物挖挖挖。
一口气挖了二十几株，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
回到NPC姐姐的院子，这位姐已经蹲在门口扒拉着花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
祝衍把二十几株花草全部给了她，她似乎很高兴，反手又给他补了一把香。
祝衍：“……”
干笑着接了香，转身出门——
又遇到一个NPC，要找他帮忙。
祝衍：“？”
他在彩色世界里可没有这么受欢迎啊。
难道是阴曹地府一直没有玩家过来，这些NPC鬼的任务没处发，逮着他一个人干活？
不确定。
但他确实开始在黑白灰的世界里疯狂跑任务了。
帮没胳膊的NPC大哥做一个爬梯；
帮没牙的大娘裁剪布料、穿绣花针；
帮麻花辫的小姐姐爬树捡风筝；
帮……
……
一轮下来，全村的NPC鬼都被他混脸熟了。
祝衍包里也收获了两格子的香，将近两个99。
这会儿他跑出了村子，随意找了个石头歇息，不敢再进村，省得接了任务做不完——因为他的锄头、木棍、匕首，耐久全部归零，野草都割不动了。
他现在在思考——香能干什么。
他在村子里溜达了半天，连个杂货店都没有，总不能以后他也吞香吧？
——
嗯？
虽然他是个人，但他的角色在游戏里确实是死了。
……万一呢？
他立马爬起来，拾捡了一些枯枝干叶堆起来，摸出自己还没使用过的火折子。
“嚓”一声轻响，火折子上冒出火星，晕染出一小圈暖黄。
祝衍：“……？”
茫然四顾。
周围还是黑白灰。
再低头。
火光周围确实是暖黄。
眼看火星减小，祝衍顾不得多想，赶紧点燃地上枯枝枯叶。
火光逐渐变大，黑白灰的色调逐渐往后移动，露出干枯的树枝、落叶，浅褐色的泥土地、浅灰色的石块。
祝衍：……这是啥情况，火驱邪吗？
呆了片刻，他按照原计划，试探般点燃一支香。
细烟袅袅，略带檀香。
打开属性面板：
一直不动弹的饥饿值增加了三个点。
祝衍：“……”
他在这里连饥饿值都不掉，涨起来有什么意义？
对着袅袅燃烧的香火发了半天呆。
祝衍沮丧。
现在没法上新手村的学堂，这黑白灰的世界连怪都没有，NPC也一个比一个恐怖……
这游戏也不咋好玩嘛。
要不还是下线去学幼儿教材吧——
“咔嚓”一声，断枝脆响。
祝衍抬头。
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走来。
祝衍：“！！”
跳起来，“【林易！？】”
黑白灰的世界里，林易背着他那把长剑，慢慢吞吞走过来。
祝衍立马迎上去：“【你为什么、这里？】”
想到之前杀他的那几个人，他气愤，“【是不是，有人，那个，你？】”
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易懂了，开口：“【不是。是任务。】”
祝衍：“……哦。”
林易看他：“【你——】”
“【哇！】”祝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惊喜道，“【我要跟你、一起！一起！】”
林易顿住，神情呆滞了将近一秒。
祝衍毫无所觉，兴奋嚷嚷：“【带我带我！我要，出去！】”
指了指脚下，再指了指上面，强调，“【出去，带我出去！】”
既然做任务能进来，肯定也能出去。
他得救了！！
林易定定看着他，道：“【好。】”
祝衍顿时又觉得这游戏可以了。
他拉着林易走到篝火边，摸出一根香递给他，嘿嘿笑道：“【吃。】”
林易淡定接过，凑到火上点燃，弯腰插在旁边泥土地上。
祝衍：“……”
可恶，忘了这人是高级玩家，连地府任务都能接，当然知道怎么用。
林易停了片刻，估计是等饥饿值起效。
然后掀眸看他：“【走吧，我做个任务。】”
祝衍：“【诶，我就跟着你了。】”
美滋滋地开始灭火。
林易定定看他，黑白灰的环境里，黑色眼珠上飞掠而过的碎光格外明显。
祝衍把火枝全都踢开踩灭，确定没有火星了，抬起头：“【好了，走吧！】”
林易眸中碎光瞬间消失，微微点头，转身往前走。
祝衍亦步亦趋：“【林易，你做什么任务？】”
林易：“【*￥%￥。】”
祝衍：“？”
林易翻出一信件，重复了一个词。
祝衍凑过去细看。是封盖了火漆的信件。
他懂了，指着信，复述：“【信？】”
林易：“【对。】”
祝衍回忆他刚才的发音：“【肃信。】”
林易：“【送信。】”
祝衍：“【送信。】”
林易：“【对。】”
祝衍高兴极了，又嘀嘀咕咕地念了几遍，确认记住了，朝林易道：“【谢谢！】”
接着又用自己蹩脚的词汇补一句，“【易、哥哥，最好！】”
双手举过头顶比爱心，“爱你~~~”
林易：“……”
祝衍脚步轻快地往前走：“【我们没有，那个，朋友——嗯？】”
倒回来，疑惑，“【林易？】”
林易不动弹。
祝衍推他：“【林易？哥哥？你在吗？】”
林易的身体突然出现跳帧，胳膊肩膀身体、甚至连脑袋也出现一个个马赛克缺口，看起来像是信号卡顿。
祝衍：“……？”
下一瞬，林易身周仿佛刷过一大片字符串，歘地一下又全部聚拢，身体再次恢复正常。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那双黑眸也没有动弹半分，全程无波无澜地注视着祝衍的方向。
祝衍小心翼翼碰了碰他胳膊：“【林易？你还在吗？】”
林易黑眸动了下，看着他：“【在。】”
祝衍松口气，问：“【你刚才，唔，】”指着拉去系统面板的胳膊，“下线了吗？”
林易：“嗯。”
他就知道！祝衍感慨道：“效果挺惊悚的。”尤其是搭配着黑白灰的背景。
林易应该是听不懂，看他两眼，继续往前走。
祝衍忙追上去：“这边过去也有村庄吗？我们要走多久？”
再用新学的词汇磕磕巴巴、比手画脚地翻译。
林易却听懂了，开始教他新的词汇和句子。
祝衍痛并快乐着。
一路行走，又学了十几个词和几个简单的句式。
这回，林易还教他怎么使用游戏系统自带的摄录功能，把他学习过程记录下来，过后可以复习生字、生句。
祝衍大喜，一叠声说着道谢，“哥哥”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还快乐地围着林易绕圈，一会转到他左边，一会转到他右边，磕磕巴巴但大胆地复诵生词生句：“【河流、石头、小路——哥哥，那个怎么念？】”
步履平稳、语气平静的林易：“【高山。】”
“【哦哦，高山，高山！】”快乐小鸟绕到他另一边，“【这个这个！】”
“【灌木。】”
“【灌木、灌木。】”
……
一声声清润雀跃的诵读、叫唤，快乐又热烈。
拂面的风忽疾忽缓，草叶时而快速晃动时而轻轻摇曳，黑白灰的世界开始显露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