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冷心冷情,师尊当年断言她适合修无情道。
可她又太冷心冷情,不会爱人,也不会爱明月、爱清风、爱世间万物。
师尊便不想她成为只知道修炼的机器,所以有了下山历练的四年。
可江忘一依旧不理解张起灵失忆前爱她,失忆后仍然爱她,明知她会离开,还不放弃,最终却将这一切归咎到她头上。
在胖子店里,江忘一选择了沉默,然后他们就陷入了冷战。
一直等回到小院,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彼此隔了有两米远。
江忘一站在院门口,看着他头也不回进入主屋的背影,迟迟没有跟上去。
身体发出了信号,让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失落,突然就有点儿不想待在这里了。
于是,江忘一后退两步关上小院门,接着转身向外走。
只是刚到胡同口,她便远远地看到了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正行色匆匆地往这里赶。
然后,男人也发现了她。
大步流星的走变成了奔跑,他直冲到她跟前将她抱了个满怀,还嫌不够,又抱着她转了一圈才停。
“宝贝儿,想没想我?乖,让我多抱一会儿,嗯,好像重了点儿,难不成是哑巴失忆了非要你吃东西?你可别心软听他的,我知道你吃不了的食物,别勉强自己。”
他絮絮叨叨说完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跟着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瞎子我这趟回来可辛苦了,宝贝儿,今晚跟我睡呗,哑巴都占了你那么长时间了,也该陪陪...”
话说到这突然戛然而止,他脸上挂的笑忽然消失了个彻底,视线移到了被自己握着的手腕上,他反手给她把脉。
“...江忘一...你...你怀孕了?”
就算是墨镜也掩不住他震惊的表情,江忘一并没有被揭穿的慌张,相反,她唯一不介意被知道的人只有他。
因此,她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别告诉其他人。”
可齐达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忽然看向了她的身后,胡同更深处,几米开外,藏在黑暗里的青年身上。
随后就见他又露出了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笑,还挥了挥手,“哟,哑巴,别来无恙啊。”
青年从阴影中走出,他没有理会对方,面无表情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江忘一,和我回去。”
这一幕令齐达内眼神一凛,他立刻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做保护状,“哑巴,瞎子我不怪你把我忘了,但你可别把气都撒在一一身上,让她回去,是男人,单聊。”
可从始至终,张起灵看着的都是此刻被他拉着的姑娘,他看她和别的男人,旁若无人地牵手拥抱,亲密无间。
从刚才起,胸腔就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令他难耐得喘不过气,心口更像被匕首插入,不断翻涌着密密麻麻的疼。
而现在,她一言不发,无动于衷,对他视若无睹。
“好。”
他的声音干涩,却还是松了手,跟上了对方的脚步,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去看。
江忘一站在胡同口,目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回到小院。
在这里住了有几个月,院落的每一处都沾染了她的气息,留下了她的痕迹,一个简单的落脚点成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屋子里也从最初仅有的一张桌子几张凳子,添置了很多东西,渐渐的也和胡同里的邻居一样,有了烟火气。
原本那几盆小绿植被照顾的很好,也都移栽了新的花盆,还有她的衣柜,被他买给她的衣服塞的满满当当。
可爱的小黄鸡玩偶挤在两个枕头之间,那是某天晚餐后,散步路过一家玩具店买的。
当时他们正挑玩偶,刚好被店员拍下来,他便去洗了照片,特地买了个相框,摆在床头柜上,每天起床都能看见。
还有很多,墙壁上的挂画,一个特别可爱的小鸡闹钟,他的水杯,情侣款的拖鞋...
每一件小东西都承载着一小段回忆,累加起来就是他们在一起的证明。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在江忘一心中,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是不舍的。
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导致身体对熟悉的环境产生了依赖性吗?
她不知道。
江忘一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很久,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点点滴滴,她不自觉地抚上腹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合照上。
另一边,齐达内带张起灵回了自己住的四合院,可刚进门,两人就直接动起手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张起灵先出的手,齐达内完全是被动的那方。
就算张起灵失忆,可肌肉记忆还在,一开始被压制,但很快他的优势就越来越明显了。
齐达内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没打算硬碰硬,到后面招架不住了就以躲为主。
但边躲,他还要边出声嘲讽,“哑巴,如果被她知道,你猜她会不会为我出气?”
然后,这哑巴下手就更重了。
齐达内一个反应不及就被直接撂趴下,不过他爬起来也依旧咧嘴笑着,“怎么样,现在消气没?”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齐达内也不恼,他捂着摔疼的部位,径直进入房间往沙发上一坐,“得,亏瞎子我对你这么好,哑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要是恢复记忆,第一个就得给我赔礼道歉!”
已经冷静下来的张起灵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沉默地看着这个戴墨镜的男人,熟悉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
下一秒,齐达内直截了当道,“关于一一,我明确告诉你,她接受了我们两个,就是你想的那样,别觉得不公平,她不欠你什么,哑巴,相信我,你对她发火只会后悔。”
这个答案让张起灵更加迫切地想找回过去,他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认识她的,和她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可张起灵又想到了下午在胖子店里,她用沉默回应的情景,心上的钝痛再次席卷而来。
“...她会离开。”
齐达内定定盯着他,“如果现在的你接受不了,就远离她。”
“不可能!”他几乎是立刻出声反驳,眼神中的执着几乎要化为实质。
齐达内低低笑了,“哑巴,你困不住她,继续这么做,只会把她越推越远,我说过,她不欠你什么,别把她当成你的所有物。”
可他仍旧耿耿于怀,“她打算走,为什么不拒绝我?”
“这个问题该问你,哑巴,你明知她会走,为什么不放弃?”
看他不说话,齐达内又想到她怀了身孕,不由捏紧了拳头。
“难怪这么晚了她还一个人出来,别告诉我是你把她赶出来的,她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你的做法和逼她离开有什么区别?你还嫌她走的不够快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起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这种苍白的否认来为自己一时气上头的做法辩解。
“她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非要爱你?就算你爱她,她就一定要舍弃掉自己的所有留下来吗?你知不知道她已经...”
齐达内没忘记她的嘱咐,及时闭了嘴,一切到这里戛然而止。
可只要想想她怀了身孕,还不是自己的,就忍不住的烦躁。
他下意识摸出一支烟点燃,刚吸一口动作便是一顿,连忙把烟摁灭,又去开门开窗散味道。
一时没人说话,室内一片寂静,片刻后,齐达内主动打破沉默,带了些感慨的语气道,“哑巴,我以为你失忆只会更不爱说话,你变了很多。”
说着,他又低低笑了一声,“看来,就算是你也会被爱逼疯啊...真有意思,哑巴,我期待看到你恢复记忆的那天。”
这话多少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张起灵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多做言语。
“得,你想通就行。”
齐达内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又转头看向门外深沉的夜色,“我说哑巴,你今晚是打算睡我这?”
这话有了效果,张起灵一听立刻起身走了出去,他循着来时的路,往家的方向前行。
「她还在等我」
这个念头促使张起灵不由加快了步伐,最终奔跑起来,他迫切地想见她。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院,张起灵站在院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屋顶看夜空的姑娘。
她仍穿着白天的长裙,有风吹过,除了翩飞的发丝与裙摆,她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然后,张起灵迫不及待爬上屋顶,去拥抱她。
“对不起,一一,我不该对你说那些。”
他用的力道不小,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可她还是沉默着,他心一沉,又试探着亲吻了她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一一,别不理我好吗?”
可依旧没等到任何回应,张起灵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后悔,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没问那个问题,也没有冷落她...
只是想着想着,张起灵忽然觉得有些困,渐渐的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彻底陷入沉睡前,他还在想该怎么赔礼道歉。
现在,他整个人的重量都由江忘一支撑,她便扶着他回到房间里,用了个去尘诀才将他安置在床上躺好。
银行卡放在了床头显眼的位置,江忘一盯着那张合照,犹豫了片刻还是收进了储物戒里。
她打算走了,本来没想这么快的,但今天发生的事令她意识到,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再留下去只会消耗他的精气神,把一个冷静沉稳的人变得患得患失。
没必要再产生过多的联系,毕竟,她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最后,她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
“我怀孕了,是你的,我会好好将他养大,你放心。”
说完,江忘一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离开。
四合院的门一直没有关,江忘一走进去时发现屋里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她刚看向沙发的位置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准备走了?”
熟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江忘一轻轻握住他的手,“嗯,麻烦你照顾他。”
“就算你不提,我也会的,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多年。”
说着,他埋进她的颈侧,颇为不满道,“真不公平啊,瞎子我不仅挨了顿打,心也伤透了,唉,宝贝儿,你也不...”
然后,他的喋喋不休就被一个吻全堵了回去。
只是齐达内还是克制的,他将人抱进怀里坐着,一手搂腰一手就轻轻抚摸着她有一点显怀的腹部。
“真好。”他的唇角无意识地上扬,羡慕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齐达内不是没动过结婚生子的念头,但他自身的情况摆在那,又干的是这行,注定和普通人的生活无缘。
现在看她真的怀了孕,虽然不是他的孩子,却也让他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就好像要成为父亲的是自己一样。
恰在此时,齐达内感觉到了手掌覆盖的部位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忽然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等月份大了,胎动会更明显。”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感叹,“哑巴的运气还真是好。”
虽然有些嫉妒的意味,可更多的却是一种温柔轻松,江忘一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你喜欢孩子吗?”
“不算吧,但如果你肯给我生一个,也不是不行。”他低低地笑着亲了她一口。
这个愿望,江忘一确实满足不了,于是她选择了闭嘴。
又摸了一会儿,齐达内摘下墨镜贴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可以吗?”
对比第一次,这次齐达内的每个动作可谓是温柔似水,他喜欢和她面对面,这样能注视着她的每个表情与反应。
当然,他更喜欢把主动权交给她。
眼前仿佛有白光掠过,江忘一有些恍神,她趴在他怀里,耳垂被他轻轻咬住,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嘶...乖,放松一点儿。”
“..等等...我没准备好...”
可下一秒,两人就调换了位置,他俯下身时,江忘一毫不犹豫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在那里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
昨晚放纵的有些过,齐达内起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或者说,整个四合院里就只剩他一个。
他沉默起床洗漱,本想去买个早饭,最后却坐在院里抽起烟来。
没等太久,四合院的院门被敲响,但他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口接一口抽烟,完全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然后,围墙上冒出个人来,他利落地翻进院子,直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她在哪儿?”
可他仍旧沉默,直到对方又质问了一遍,他才缓缓勾唇,“怎么,看不出来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