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沐辰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他殊不知在另一头，林逐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隐隐有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今日是画展的最后一天，结束后还要安排托运工人将画带到临时收藏点储存，三日的画展，部分作品受人亲赖，后续还有合作事宜要签订，林逐星压根没功夫理应沐辰。

只是看到他们的那个动作，心里头很不舒服。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收拾收拾也没力气跟他吵什么架，两人在一起到现在除了因为付钱的问题起过争执，其他地方都很合拍，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又要匆匆去赴多米尼克的约，林逐星感觉自己忙成了陀螺。

与林逐星相比，应沐辰就清闲很多。

最多就是琢磨自己的论文，看看其中有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再改改自己的论文。但从昨晚回家开始，林逐星就没怎么理他，让他意识到她可能是看到了他和她妈妈说话，是生他的气了。

手机里，和她妈妈的聊天框甚至都没有，还停留在联系人那边的一个小红点。

应沐辰知道这样不好，是想找个机会跟她说来着，但一直还没找到机会。

下午两点，林逐星回家，浑身的气压降到了冰点，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楚晗和威廉开着他的车出去自驾，这几天不会回来，家里头只有他们两个，还是第一回见到她生气的情景，应沐辰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他想，总不能因为是他吧？

抱着怀疑的态度，想去房间里找她，谁知她把门从里头锁上了。

“你没事吧？”应沐辰只能问。

毫无疑问，她不会回应。

“星星？”

咚咚咚敲三声门，里头才传来她暴躁的声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讨厌这个名字！”

应沐辰懵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火气更大了？

“抱歉啊，我不知道。”应沐辰的手一顿，叹气说，“如果是因为我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跟你道歉。”

“跟你没关系。”

“真的吗？”应沐辰牢记自己看来的恋爱法则，其中有一条是女朋友说没事那一定是有事，同理可知，女朋友说跟你没关系那就肯定有关系，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他又说，“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昨天你妈妈加我微信，我没有同意，我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的，但是早上时间太赶，我就还没跟你说。”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门拉开，她出现在眼前，里头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看不见一点光亮，她的脸上有泪痕，面无表情对他说，“不许说也不许问，进来。”

“好....”

她瞪他一眼。

好....

应沐辰咽了口唾沫，莫名觉得她今天的压迫感很强。

林逐星今天这顿饭可以说吃得是糟透了，出门的时候踩到了一坨狗屎不说，到餐厅时看到除了多米尼克、艾伦还有艾伦的朋友外，还有一个算不上很熟悉的人，心情真的特别糟糕。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朋友，坐下后艾伦逐个介绍，到他时，说的是Lerin的继父，同时也是德国一美术馆的馆长，林逐星才后知后觉他的出现似乎很不合时宜。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整个吃饭过程中他也并没有差什么话，很莫名，就是让她心情很不爽。

直到结束时，他在艾伦耳边窃窃私语说了什么，艾伦送她离开餐厅跟她说：“本来不想同你父亲合作的，给你卖个面子，所以我们合作的事情，希望你也不要拒绝啊，不过接不接受全在你，我们很高兴认识你。”

想到那晚在餐厅时他们的出现，那时候爱德华跟艾伦打了招呼，林逐星意识到原来他们认识，而他们的合作可能还和她有点关系…..

林逐星看着应沐辰，只说：“kiss me。”

用的是英文，私底下两人交谈，通常说的都是中文。

应沐辰微微一愣，照做。

心理上的痛苦需要他生理上的安抚，这些天林逐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像染上了什么毛病似的，高兴的时候想跟他一起，不高兴的时候更想跟他一起。

就拿画展第一天来说，那天遇到了赵樱，即使那天很累了，回家后硬是拉着他做了三次，最后一次还是她在上。

感受他温热的呼吸和她纠缠，变得滚烫，林逐星的心渐渐安定。

“Get wet。”她说。

应沐辰听到这话，微微与她分开：“现在？”

“emm…fuck…. me。”

还是头一回，跟他这种话，一定会颠覆他对她所有的认识，她睁开眼去看他，果然看到的是他一眼惊讶的表情。

“你不想就算了。”林逐星突然觉得没趣，同他分开坐到床上。

好像前几回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应沐辰委屈：“…你不让我说话。”

“就一个字，做还是不做？”

“…我。”

“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着。”

“没说不做。”他走过去，想说不要拿这件事去逃避生活中遇到的坏事，遇到事情可以跟他分享，但想想，只是抱住了她。

应沐辰其实也发现了。

与其说她会利用性去逃避生活中遇到事，更像是在外头受了委屈，感觉被全世界抛弃，要在他这寻找一丝安慰，要用这个一次次来试探他是否爱她。

他怎么会不爱她，从第一次遇见，到后来的次次试探，他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就用最笨的方法去学习，后来在一起又怕伤害她，所以才不敢对她怎么样。

他还想说，所以没必要一次次用这个来试探他，他真的很吃这一招，要是有时候她还要哭，那他是真的被拿捏的死死的。

接下来一直到整个假期结束，他们哪里都没去，除了送楚晗和威廉离开开去过一趟机场，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里，像是吃了什么兴奋剂似的，在她公寓的各处，沙发，餐桌，卫生间….现实被丢在脑后，他们每天都活在幻境。

到了不得不离开这天，应沐辰没让她送他下楼，这些天多半能看出来她情绪缓和很多，他对她说：“这星期要上课了，你记得跟教授好好说，难得的机会却放弃了，他可能会很惋惜。”

林逐星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这些天一直没出过门，只在手机里同艾伦聊过天，她不想打字，就说话让应沐辰帮他拒绝艾伦。也没去看过艾伦的回复，就听他说艾伦表示很惋惜，而多米尼克在不久之后给她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表达了自己很生气。

邮件被应沐辰删了，跟艾伦的聊天记录也被他删了，大概聊天的过程不愉快，又或者他说了什么，林逐星那时候根本不想去管，他说什么，她就听了什么。

应沐辰这样嘱咐，反倒让她不知道在学校见到多米尼克能说什么。

多米尼克会生气，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忙前忙后为她准备那么多，为他引荐自己的朋友，她从开始的感兴趣到一声不吭拒绝了人家的邀请，多少会让多米尼克在朋友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可事实上，林逐星一开始确实抱着可以合作的想法去接触，但后来遇到了赵樱，一切就有点往不可控的方向出发。

那些曾经最痛的记忆，在那个晚上全都涌了上来，在特定的场所，某个特定的触发条件——画展。

记得爸爸去世的那年，她声嘶力竭对她吼：“画画可以当饭吃吗？如果没有你爸爸你办画展，你有谁看？现在好了，他走了，就是因为你画的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所以跟她有关吗？曾经她一直固执地以为爸爸的那场意外是她所导致的，就算到现在也是。她怪的不是赵樱那么多年不同她联系，而是在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变好的时候，又出现在她跟她的画展前，提醒她那时候她所说过的话是被她藏起来的梦魇。

掉进情绪漩涡里无法挣扎，好不容易有人在漩涡上方看到想要拉她一把的人，她不想再次掉进漩涡。

第二天去学校，找多米尼克道歉，不好说是因为赵樱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说是自己的画技不精，配不上那么好的展台才取消了合作。

多米尼克竟没有生气，大概是脾气都在邮件里发完了，笑了笑跟她说：“没事的Lin，可以理解，你男朋友跟我解释了，只要你开心，我们这边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什么无条件支持？

林逐星懵了。

看她似乎还不知道，多米尼克点开手机相册给她看：“你男朋友没有跟你说吗？他给艾伦道歉，拿这幅画作为交换，一周的时间，从中国运到英国，在艾伦的私人博物馆展出，虽然这幅画在我心中不及《光环》，但是艾伦很满意，他还说到时候要请你们一起吃饭呢。”

林逐星愣住了，多米尼克的相册里那张画作裱在纯黑的画框之中，是她署名Hesper的一张仙女星系的油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