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俞禧任他靠着,问:“三更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院中?”
奚辞州动作一顿,回想起了什么,他心有余悸道:“因为我也做了一个噩梦。”
“是什么?”夏俞禧问。
静默片刻,奚辞州从她颈窝退开,直直看着她,语气含着诸多委屈:
“我梦见你不认识我了,还喜欢上了别的男子,我去找你,你却说你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
见他委屈巴巴的神情,夏俞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挑逗道:
“哦,所以我在你梦里喜欢的那个男子是谁呢?”
奚辞州微眯了眯双眸,冷沉着脸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夏俞禧心中暗暗有了猜测,她追问:“该不会就是我们认识所认识的人吧?”
奚辞州的脸色更沉了些,抿着唇不作答。
夏俞禧脑子里倏地冒出一个名字,她小心试探道:“奚珣?”
闻言,奚辞州目色凌厉地转头看向她,语气危险:“这么快就猜出来,你还真想过?”
夏俞禧倒吸一口气。
她第一个想到奚珣是因为原书夏俞禧喜欢的就是奚珣。
她随意这么一猜居然还真是。
等等,按照刚才奚辞州描述梦里的夏俞禧对他的态度来看,怎么感觉跟原书夏俞禧那么像。
在原书中,夏俞禧与奚辞州就是死对头,一起给男女主使绊子不说,还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奚辞州梦见的这个人不会就是原书夏俞禧吧,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奚辞州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原书中的人物呢?这难道是在暗示他们什么吗?
夏俞禧左思右想就是摸不着头脑。
见夏俞禧非但没回答他的话,还低着头自顾自地凝眉思忖,奚辞州只觉心中堵得慌。
他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望他,“夏俞禧,除我以外,你不准喜欢其他男子。”
“嘶,”夏俞禧吃痛地拍了拍掐住她下巴的手,“你轻点,疼。”
奚辞州当即将手上力度放轻了些,还安抚般摩挲了几下。
夏俞禧对他这模样哭笑不已,她抬手捧住奚辞州的脸将他往自己眼前带了带,神情认真道:
“奚辞州,我没有喜欢奚珣,除你之外,我也不会喜欢其他男子。”
瞧着奚辞州脸上没有反应,夏俞禧补充道:“要不,我发个毒誓?”
“不用,”奚辞州嘴角微扬:“你说的,我都信。”
夏俞禧展颜一笑,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奚辞州回了她一个吻,眼底笑意愈浓。
*
之后几日,夏俞禧很少再见到奚辞州的身影,他时常出入皇宫,似乎在忙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曾去淳王府问过德叔,德叔说他也不知道,看来只能等奚辞州自己来告诉她了。
东宫内,奚辞州与奚珣正在书房对弈,奚辞州的手边除了棋子,还有一叠明黄色的文书。
“皇兄,调查幕后之人一事便暂交给你了,切记自身安全,师父他老人家过些日子也要出关了,届时他会来帮你。”
“嗯,放心,此事我会多加小心。”
奚珣落下一枚棋,道:“你不打算将你前往边关的事情告诉她吗?”
听闻此话,奚辞州执棋的手顿在了半空,“没想过要瞒她,只不过得再等几日。”
奚珣提醒道:“再等几日你早就离了京,那时才让她知晓此事,你就不怕她生气,往后再不理会你?”
奚辞州把玩着手中黑棋,无声笑了笑:
“总比瞧见她因为我而哭要好,这一次边关军情紧急,还不能摸清楚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在一切未知面前,生死皆难料,我担心……”
“担心你若在边关出了什么事,夏俞禧会为你悲痛难安,所以倒不如让他对你怀着怒意,届时就算你发生什么,她也不会过于悲伤。”
奚珣的话字字戳中了他心底的想法,奚辞州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苦笑。
奚珣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辞州,你的确很喜欢夏俞禧,因为她,你居然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
奚辞州轻笑出声,又恢复以往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啊,那又如何,为了她而改变,我乐意。”
奚辞州离开东宫后先出了一趟城,在京城外几公里处驻扎着这次与他同去边关的将士,他整肃完军队便已至深夜。
再过两个时辰,他便要带着这些将士启程了,此刻,他抬头望了望星月,心中似被一根绳索牵动,竟不自觉地便往城中某个方向看去。
夜幕深沉,原本紧闭的城门忽而被打开,有一人策马疾入城中朝着一个地方飞奔,夜风刮在他脸上,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紧盯着前方,眼中溢满急切与渴望。
半晌,有一抹黑色身影轻跃至夏府东院的一座屋檐,屋檐下的女子早已进入梦乡,此时正睡得香甜。
奚辞州在檐脊上曲腿而坐,一只手握着一柄泛着幽幽冷光的剑。
他静静地坐着,低着眸将目光尽数落在了片片檐瓦上,他知道檐瓦下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其实,他不及时告诉夏俞禧自己要去边关一事,不单单是怕看到她因不舍而落泪。
他更怕的是他对她的不舍,就像现在一样,他想她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这几日因忙着边关一事,加上害怕自己在她面前露了破绽所以一直忍住没来寻她。
原本他是打算就这么利落地离开的,可他心里就是不忍心,他就是十分舍不得离开她。
所以,他控制不住地回来找她,想再多陪她一会也好,但他不敢再多近一步,他怕自己真的走不掉了。
十三岁那年,他也去过一趟边关从军,那一次的离开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难断难舍。
他记得,那一次,他走得十分干脆,因为对他来说这座京城里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如今却不一样了,如今的他在这座偌大的城中有了牵挂,有了思念,有了他舍弃性命也要护住的人。
他纵身至院落,隔着窗纸,似是瞧见了屋内正在熟睡的女子。
他眉眼的柔情如涓涓细流般不止不息,唇角轻轻上扬,说出的话也含着脉脉情意:
“夏俞禧,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他的声音只有他以及身侧拂动的微风能听见,默了默,他又道:“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良久,立于院落的这抹黑色身影才悄然消失。
*
两日后,夏俞禧收到一封信,她拆开看来才发觉是奚辞州写给她的。
待她从信中看到边关二字,心中一紧,她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突然。
她当即明白了这几日为何从未见到过奚辞州,他为何频频入宫,原来都是为了准备去边关一事。
奚辞州这个混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告诉她。
之前还说什么不想对她有隐瞒这种话都是骗人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个傻子。
夏俞禧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如今该怎么办?
奚辞州还是如原书剧情一样去了边关,这一去,他会死的。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离开还只有两日,她快马加鞭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阻止奚辞州死亡的结局。
心中下定决心后,她便开始在房内收拾包袱。
“小姐,”素月在门外道:“淳王府的管家来了,他说想要见您,有要事相商。”
是德叔,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来跟她说奚辞州的事?
夏俞禧立刻打开房门:“德叔。”
“夏小姐。”德叔朝她行了一礼。
夏俞禧顾不上这些礼数,她扶住德叔胳膊道:“是不是奚辞州有什么话带给我?”
愣了一下,德叔摇头:“不是小世子,是王爷想要见您,故此番特让老奴前来相邀。”
“王爷?”夏俞禧惊讶不已。
淳王怎么会忽然想要见她?
先前她去过淳王府那些多次都没瞧见过这位王爷的身影,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提出想见她。
正好,她也早就想见见这位淳王了,她实在很想知道他这位父亲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待他的儿子。
“好,德叔,我随你过去。”
夏俞禧坐上淳王府的马车到了淳王府,她对淳王府内的布局早已熟记于心,只是因着今日是淳王邀见,她便一路跟在德叔身后。
走过几条廊道,穿过前堂,夏俞禧来到了一座清寂且陌生的院落。
“夏小姐,王爷就在里头等您。”
“嗯,多谢德叔。”
夏俞禧仰头望了眼院门前的牌匾,上面写着“逍遥”二字,她也没多想抬脚便往院内走去。
走了几步,院内空旷无人,除了树上蝉鸣聒噪外,实在听不到其余声音。
“你就是夏家二小姐夏俞禧?”
一道中年男子清朗的声音覆盖过蝉鸣送入夏俞禧耳中,她茫然往四周去看,却依旧不见一人。
“上面。”中年男子提醒着她。
夏俞禧微微抬头,只见正对着她的房屋二楼窗边有一清瘦颀长的身影手握一本书偏头看向她。
“上来吧。”他道。
夏俞禧照他的意思走上了二楼,二楼房间的门是敞开的,看起来像是刻意为她开的。
“王爷。”夏俞禧与他行了一礼。
“不必拘谨,本王不在乎所谓礼数,”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夏二小姐,请落座。”
他又给夏俞禧沏了一盏茶,夏俞禧道谢接过,吃过一口后,她方道:
“不知王爷唤我前来是有何事?”
淳王面色含笑,眉目舒朗,瞧上去颇觉和蔼亲切,根本不像是会对儿子无情的人。
若不是她听奚辞州说过与这位淳王的事,她都快被他表面这模样给骗了。
淳王没急着回她的话,而是问道:“听闻你与辞州两情相悦?”
夏俞禧坦言道:“是,我跟他两情相悦。”
见淳王沉默不语,夏俞禧淡漠道:“王爷问我此事,难不成是想让我与世子分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