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情动
(蔻燎)
不知何时,云层悄然缱绻,藏匿在里的月亮又钻出来,银子似的白光斜飞进巷子。
雍沉迷糊的笑容深刻地印入了木哲的心里。
那魂牵梦绕的梨涡在他的嘴角荡漾。
木哲身上异常燥热,舌干口焦,一股撩人的热流遍激全身。
他猛的捧住雍沉滚烫的脸庞,深情地含住对方的唇。
软糖似的嘴唇带着稀疏的红酒苦香,令人沉迷。
捏住雍沉的下颌,舌头一钻就探进那滚烫的口腔,不能满足,狂暴地索取掠夺,津液混合,牵连成丝网。
木哲疯狂吮吸,牙齿不舍地啃咬雍沉的梨涡处。
这是他的第一次接吻,这也是雍沉的第一次。
“唔。”雍沉不适应地哼声。
木哲看着雍沉酒醉迷蒙的眼神,扶正对方滚烫的脸,沉声道,“雍沉,看清楚!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雍沉眼皮沉重地一掀,指着木哲嘻嘻笑道。
“唔……你是牙儿!”
木哲勾唇一笑,又摸了摸雍沉的嘴,逗小孩一样地问。
“知道我们刚刚在干什么吗?”
雍沉歪着头仔细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像个乖乖小学生般回答。
“亲嘴儿?”
“对,我们就是在亲嘴。”
木哲的声音格外温柔,他凝视雍沉半刻,动情地吻了上去。
这一日,天亮得极早。
天太早太早,月亮还没来得及沉下去,太阳便已跋扈地窜上高空。
窗外漆绿色的遥远的山间树林,烟云缕缕,婆娑成影,在清晨时分骀荡似仙境。
幽蓝的丝丝香烟气从湮红的烟头钻出,摇身一扭,汹涌地荡出木制阁楼窄窄的湖青色玻璃窗。
木哲的指尖叩在窗台上,黑杆香烟嵌入手指缝里,他的心口蕴了一汪难以言表的萌动心情。
站在窗前,慵懒地喷着袅娜的烟。
时间薄如蝉翼,他一夜未合眼。
心情复杂,扭头瞥视睡在自己床上的雍沉,那清瘦的身形背对着自己,呼吸声孩子般安静。
昨夜简直是惊心动魄,鸡飞狗跳,魂不附体。
他把醉醺醺的雍沉背回家,茜云和木诞都惊了一跳,说怎么又喝得这样醉。
木哲没有多说话,将雍沉背上阁楼,打来水给他洗脸,脱下袜子鞋子给他洗脚,整个过程雍沉一直安安静静,乖得跟儿子似的,还很舒服地斜眼笑着。
木哲很是无奈,毕竟夜已经极黑极晚。他把雍沉抱上床,关灯,自己也躺了上去。
寂静中,他不自觉的总是想起陈绪风的那些话,陈绪风的话是悲痛与仇恨的,夹杂着绝望的气息。
陈绪风最后问的那句话,木哲是清清楚楚听见了的,他没有答言,之所以如此,是怜悯同情陈绪风的,却实在寻不出话语来安慰。
爱穿一身白净衬衫的陈绪风,骑着单车掠风而过,纤瘦的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脏吗?若要这样谈论,陈绪风的形象从来都是白净而苍冷的,有一尘不染的冷感。
脏吗?他不脏,他外表不脏,身子也不能因为陈讯恶劣的摧残侮辱而否定。
木哲甩了甩头,心里的愁思波澜成海。
夜里很静。
雍沉在自己身边摸得着,看得见。
熄了灯火的阁楼,除了那一窗方形小罅洞亮汪汪地抖开着,透彻出外面浑噩的月华。
别的光亮,再没有了。
月光蹀躞,吻在雍沉熟睡的面颊上,俊逸的脸仿佛闪着光,朗容多姿,丰神冶丽。
尽管雍沉规规矩矩地躺在一边,也仍然生着千万只无骨的手爪在挖心挠肝地挑战木哲的控制力和忍耐力。
木哲偏过头不看他,熠熠生辉的目光飘向窗外的墨黑。
喉咙一阵发紧。
雍沉睡着睡着就开始扭动起来,木哲压着气息看过去。雍沉正在闭着眼脱自己的衣服,浅蓝色校服往头上一掀,挣扎了两下又寂静。
衣服刚好卡在脖子上,兜住了那滚烫酡红的脸。
他是怕热,木哲忘了,雍沉是习惯裸睡的。
木哲的瞳仁不由黯了黯,喉咙无意识地动了动。
坐起身抓过雍沉的手帮他脱衣服,可雍沉乍的一动像被雷劈中,哼叫谩骂,“滚!热死了!”慢吞吞自己把上衣脱下,抬手不明方向的劲力向床下甩。
手劲一大,正好把校服抛出了窗外,“嗖”的一个圆滑抛物线。
木哲的拳头都握起来了,牙齿也严丝合缝地砸在一起。
雍沉是感觉不到一点危险的,嘴里骂骂咧咧的,手又伸到了下--身,手忙脚乱要去褪校服裤子。
木哲的手蓦的钳住他相对纤薄的手腕,声音略带警告,“给老子安静睡觉!”
雍沉恍如未闻,不置一喙,仍旧曲起腿,将裤子褪到了膝盖处,一只手剥虾壳似的,悠闲地往下捋。
两脚一蹬,校服裤子就那样褪蛇皮般滑了下来,再歪身一摸,拽起来往外扔。
木哲还没来得及制止,裤子也直直跃出窗外,带着静默的嚣张跋扈。
雍沉却低低地笑着,舒服得喟叹。
手上没有闲着,开始扒平角裤,木哲将他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目光难以名状的黑暗。
雍沉对木哲又是踢又是踹,像只腾出水落在沙漠里的鱼,几近癫狂地扭动,想要摆脱那一双手的钳制。
白皙的肌肤,纤细的长颈,突出而骨感的锁骨,劲瘦而线条流畅的腰肢,平坦紧绷的腹部。
被子已踹落在地板上,悲哀伏地。
木哲的喉咙滚了两滚,咽了口躁动的唾沫。身子愈发热,慌乱而急迫的追视着雍沉的身体。
雍沉还一个劲在床上撒泼放肆。
木哲几乎被他一脚踢下床。
忍了忍,一把松开手,下床去倒杯凉水,仰头饮尽。
冰凉如河底长蛇般的一股冷流滑入腹腔,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好在有些微妙效果,降了愈发上升的体温。
再回头时,雍沉已脱下内裤丢在地上。
见他“大”字形躺着,静悄悄睡去,木哲摇了摇头,过去把被子捡起来,狠狠地猛抖两下,给雍沉盖上。
被子刚一轻轻碰到雍沉,雍沉就如一颗地雷“砰”的炸了。
“我不盖!热死了!”
一脚就给踢开,生闷气,翻身背对木哲。
木哲的拳头捏得硬如铁块,真想上去一巴掌刮在他身上,让他一晚上犯浑。
不过还是压了气,愣在一边看着。
背对自己的雍沉,背部瘦削的蝴蝶骨在微凉的夜里仿佛在翻飞,腰细如蛇,腰间还有两旋小眼睛般的美人腰窝。
白如温玉的双腿搅着一起,呼吸清吟,身子在随呼吸缓然起伏。
木哲好不容易抑制的欲念又开始作孽,眉头狠命地拧死。
叹了口气,颓靡地坐在地板上,望着魆黑的楼梯口抽烟。
烟雾嘲弄似的环在他周身,久久不散。
顿了一刻,掐掉烟。
站起身,跳下楼梯。
转个角,扭开木城浠的卧室门,一脸无望地躺上床。
木城浠感觉到动静,一揉小眼,不用看清谁,闻见那熟悉的淡淡烟草味,欣喜若狂地睁开眼,肥嫩嫩的小手立刻抱住木哲的腰。
兴奋地嘟哝,“啊!姨姨——”
“乖乖睡觉!”木哲冷声,这句话好似不只是对木城浠一个人说。
木城浠笑呵呵地把头贴在木哲的胸前,像小猫咪撒娇地蹭了蹭,甜笑着睡去。天晓得,这可是第一次木哲抱他睡觉,他真的很高兴。
可木哲却依然没能睡着。
心里,脑子里,总是游魂般闪晃着雍沉。雍沉的脸,雍沉的笑,雍沉的青春勃勃的肉--体……雍沉的一切一切,都他大爷的生根在脑子深处,剔除不得。
木哲靠在幼小的木城浠床上,失眠了。
借着月光,眼睛黑亮,看着木城浠的儿童房,墙上绘了幼稚的卡通人物,不知道是茜云还是木诞的拙劣风格。
天花的吊灯是数不清的水晶星星簇拥着一个玻璃月亮,颜色是温和的淡黄。
木哲是真的睡不着了,在心里默默数着玩具的数量,直挨到天蒙蒙亮,他才悄无声息从木城浠床上下来,掖好他的被角,轻轻退了出去。
天是一片青乌的冷色调,木哲在凌晨冷风里去院子捡回雍沉扔的校服,进屋丢入洗衣机。
转身上阁楼。
到了阁楼,雍沉还是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睡得天昏地暗。
木哲就站在窗前,苦闷地抽烟打发时间。
时间似水荡漾而去,带着点点暖意的阳光披洒进来。
木哲把烟头按死,丟下窗,回身去衣柜找了件天蓝色上衣,和一条比较适合雍沉身材大小的前几年短了的裤子。
坐在床上把雍沉扶好,费力地给他套上衣服裤子,雍沉这一次没有反抗,应该也是觉得有点凉了。
雍沉的皮肤冷冷的,一晚上不着寸缕的睡觉,不要生病才好。
等到烈日的阳光刺疼地烤进屋,雍沉的头昏昏沉沉地摇了一下,默然地抬起黑密的睫羽。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大叫一声,“牙儿!我怎么又在这里?”
跳下床,也不管那乱作一团的凉被,下一秒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衣着不一样了。
他认识这件衣服,木哲有很多这样颜色的衣服,低头看了看裤子,发现也是穿了木哲的。
惶恐不安地捂着胸口,来来回回在阁楼上踱步几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他的校服不翼而飞。
搓搓睡得卷曲的头发,来到楼梯口,脸色愀然一变。
那九十度垂直的楼梯让他立马爆炸,抖着嘴唇,“操!又是这楼梯!”
他故意大叫大闹,“木哲!你给我过来!我怎么下去?飞下去吗?”
很快一个人影就闪了出来,便利硬气的板寸。
木哲抬头,笑意难藏,“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