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得到了胤禛的行踪。
只是她左等右等着,却总是等不到争宠的机会。
反而是沈眉庄,在一众秀女中拔得了头筹,很快成为胤禛的新宠。
因着眉庄与自己关系好,自己在宫里的待遇总算提高了些。
只是甄嬛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
沈眉庄固然与她是好姐妹。
可多年以来,甄嬛虽家世不显赫,却能在京城贵女中博得“女中诸葛”的名号,自觉是优秀于沈眉庄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优越感。如今自己迟迟不能承宠,还要沾着眉姐姐的光,这对一向自傲的甄嬛来说何尝不是打击。
好在她和眉庄是天然的联盟,能喝点汤总比被落在角落被人遗忘强。
甄嬛暗示眉庄帮自己邀宠,眉庄却不知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还是陷入情爱不得自拔,她的暗示总是慢慢就没了下文。
沈眉庄爱菊,胤禛近来偏宠她,把宫里上下最名贵的菊花全送去了眉庄处。华妃见了暗恨,请安时总是不给沈眉庄面子,连带着甄嬛也被针对了。
前有柔则,后有华妃。甄嬛有苦说不出。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胤禛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屋外银装素裹,大雪纷纷扬扬,扑簌簌落在屋檐、枝头上。远远看去,素白一片。
宜修醒来,早早便听见院内嬉闹的声音。她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只留了剪秋,静静站在屋檐下。
院内一抹娇小的红色身影笑着往外跑,身后一个高些的玄色身影紧追不放,也笑道:
“怀宁!你这丫头,偷袭哥哥还逃跑!”
正是怀宁和弘晖。
怀宁上气不接下气,话里掩盖不了得意。
“大哥,你可真是不知羞,人家都说,‘兵不厌诈’,你和人家若战场上见面,谁还管你阴谋阳谋呢!”
“不说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小丫头,嘴巴还挺利!”
弘晖心里是极爱这妹妹的,见她昂着头说道理说的头头是道,也不恼,他还要再说,就看见宜修的身影,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笑着走到宜修跟前。
“额娘,冬日寒冷,怎么不多睡会,可是被儿子和怀宁吵醒了?”
怀宁喊道:“额娘,哥哥欺负人,你还不罚他!”
宜修看着这两个小冤家,又欢喜又无奈。
“你们两个小娇娇,又跟额娘告状呢。”
“今儿新年,师傅们都给你们放了假吗?”
弘晖笑道:“额娘,儿子岂是那等逃学之人,您放心,必然是和师傅说好的。”
怀宁听了,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哥哥岂是逃学之人呢,普天下呀,也只有妹妹我才会做这种事了。”
宜修道:“瞧瞧,好不到几分钟,又吵起来了。等一下人家安答应上门来,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怀宁你过了新年便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安答应才大你几岁呢?还有你,弘晖,你是个大小子,又是哥哥,还跟妹妹胡闹。若是你皇阿玛有心收收你性子,过几年便到你指婚的年纪了。”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宜修正训着话,就有人传话说裕嫔和安答应来了。
怀宁对两人都不陌生,尤其与安答应聊得来。安答应会刺绣,又会调制香料,怀宁钦佩,嚷嚷着要拜师,安陵容心里感动,嘴里却说着不敢不敢,但她从此以后,来的便更勤了。
弘晖年纪渐长,自己便避嫌去了偏殿。这里裕嫔和安陵容进来,见了宜修和怀宁,又是一阵谈笑风生。
安陵容在这段日子里侍了几次寝,虽然有宜修帮助,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被完璧归赵,但她除了得到些赏赐,也并未给胤禛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恩宠也一直是淡淡的。
她自己是不在意这些的。能在宫里安稳度日,让她娘亲和姨娘不被父亲欺压,就已是她的夙愿,而这些,宜修统统帮她办到了。她自然一颗心跟着宜修,从此宜修叫如何便如何,旁的事更不在意。
如今宜修要她蛰伏,她未加思虑便答应了。她是不着急的,至于莞常在等人,那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夏冬春虽然愚笨,受蝴蝶效应影响,竟然也没有直接领了一丈红。她本有心讨宜修喜欢,又想抱柔则大腿,这样摇摆不定,反倒让她没在华妃面前蹦跶起来。
方淳意因年纪小,仍是像前世一样被撤了绿头牌,待她大些再重新上回来。而至于甄嬛,因得罪柔则,又被华妃有意针对,时至今日也没被胤禛想起来。
倘若没有柔则,这样一个肖似爱妻,又才华横溢的女子,定然是能迅速得到胤禛喜爱的。而现在,甄嬛只是个让人初见时有些印象的普通秀女,被抛之于脑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对甄嬛来说,这个新年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成,她便能从现在的死局里脱困。
新年将至的夜晚,宫里宴会,殿内一派热闹。丝竹之声与谈笑声交织,灯火辉映、香影幢幢,胤禛看着底下众人,那一张张脸孔,有的是貌美的妃嫔,有的是懂事的子女,有的是俯首称臣的宗室,心里便生起喟叹自满之意。
他扫视一圈,见疼宠的大女儿怀宁低着头,边笑边和宫女吩咐。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弘晖,则颇有兄长架势的和弟弟们讨论什么。他再细看,宜修笑意盈盈地看着孩子们,华妃见他看过来,则是风情万种地一笑,眼里都是深情。
宏图霸业已成,妻妾环绕,儿女懂事,再没有比这更美满的时候了。
这样的日子,人人看起来都是欢喜的。太后笑道:“今日是好日子,也该给宫里多些赏赐,便是太监宫女,辛苦了一整年,也是该同喜的。”
胤禛赞同道:“皇额娘说的是,宫里所有人便多赏两个月份例。”
柔则也笑道:“皇额娘仁慈,皇上仁厚,今年年宴办的好,人人都当得起这份赏,这才是众望所归呢。尤其是摆花伺候的,臣妾见了这花,心里真是欢喜。”
宜修听了这话,已是忍不住掩帕子失笑了。柔则特意指出来摆花伺候,盖因这花是她素来最爱的红梅。前世宴会是华妃办置的,原以为胤禛爱红梅,谁想到反成全甄嬛好事。
胤禛听柔则提到红梅,目光触及那梅花,也带了些触动。柔则继续道:
“臣妾记得,当日与皇上初见,也是红梅绽放的日子。一别多年,竟有些恍然隔世。”
她泪光盈盈,似有回忆。宜修却说:
“可不是,臣妾也清楚记得那日呢。”
“姐姐那日一舞,真是如洛神下凡,美艳绝伦。说起来,姐姐从前惊鸿绝世,谁不知姐姐的大名呢?只可惜多少年过去了,不知姐姐可还能作出惊鸿舞?”
柔则想重提旧事,宜修让她提个够。息肌丸是柔则和胤禛毕生难忘的痛楚,一个是为了名声,一个是为了早逝的弘盼。
她这会子提起柔则用息肌丸跳出了名满天下的名声,柔则一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的不得了。
宜修就是看不得柔则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柔则怀念的日子,不仅是她和胤禛初见的日子,也是她宜修满心欢喜,请娘家人看望怀孕的自己的日子。
谁能想到转头就被亲姐姐背刺呢。
柔则有脸提起自己踩着妹妹往上爬,宜修不介意帮胤禛再回忆一下柔则的光辉事迹。
果然,胤禛原本已经带了几分温度的眼神,一下又冷却了。
华妃也不甘示弱道:“皇后娘娘会跳舞?恕臣妾直言,今日既然同喜,皇后娘娘何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臣妾等开开眼界?”
柔则的脸都要气歪了。
她堂堂国母,岂是什么舞姬不成,还要在大庭广众下作舞?
宜修和年世兰,真真是她生来的冤家!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胤禛可不止三个女人。
眼下宫里三个权势最高的女人挑事,余下的妃嫔一个个摩拳擦掌、各为其主,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不与三人交好的,又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原本那点看着众人济济一堂而产生的自得欢悦的心思,也化为泡影。
他心里憋屈的慌,索性起身躲了干净。
甄嬛注意到胤禛起身,立马计从心来,派了人找借口说自己不胜酒力,自己却悄悄跟在了胤禛后面。
雪夜明月,白梅簇簇,暗香浮动。
胤禛走在路上,心里不快一扫而空,不知不觉,便走到倚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