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每隔一旬,驿使会来一趟学院。于是,他赶紧动笔写下了这封信,以期能尽快将自己满腔的思念和在学院中的近况传达给家中的妻女。
娘子,展信佳。
半月时光匆匆流逝,吾心之挂念愈发浓烈,家书抵万金,见字如面,聊慰相思之苦。家中一切可都安好,你可好,春雨可好,岳母可还康健,愿你们岁岁皆安,喜乐无忧。
我在学院中一切安好,虽身处异乡,却也能自得其乐,宿舍虽简陋但胜利在宽敞窗明几净。餐食方面,学院亦颇为用心,虽比不得娘子你的手艺,但也也颇为可口。
另外,我也结实了新的同窗好友,皆是才华横溢之士,与之交往,我受益颇多,我们志同道合,常于课余之时,相约于学院后山的那片桃花林,或赏花品茗,或吟诗作对,或谈古论今,颇为惬意自在。
学院学业繁忙,每日需研读大量书籍,撰写无数文章,少有闲暇时间。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独坐案前,提笔挥毫,心中不免涌起无线思想之情。每每此时,心中便充满了无限力量,更加坚定,独自在外求学,所求为何?穷其一生,我求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给你和春雨更好的生活。
娘子,你在家中,勿要太过操劳,家中之事,切记量力而行。若遇难事,可遣人来学院告知于我,我必设法解决,让你安心。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惟愿娘子保重身体。
盼卿回信,夫傅琛敬上。
信毕,傅琛轻轻吹干墨迹,小心翼翼的折叠好装入信封。
“驿使来了!”门外有人大喊。
傅琛闻声连忙起身,拿着信封快步朝着学院门口走去。
“傅兄,你也要去寄信啊?”韩城手持一封家书,步履匆匆,面上写满了急切。
傅琛点头,“是啊,离家半月有余,想来家中妻女盼我消息许久,便想着,寄一封信告知近况,让她们安心。”
韩城点头应是,“谁说不是呢,离家在外,家中亲人总会惦念良多,每旬写一封家书寄回,也好让她们都安心。”
说话间,两人已至学院门口,驿使站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旁,旁边,几个同样来寄家书的学子,正依次将信件递上。傅琛和韩城依次上前,将手中的信件郑重的交予驿使。
“不知我家娘子,何时能收到?”傅琛刚走出不远,又回头看了看依旧在门口收信的驿使,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
韩城笑笑,“傅兄家路途并不远,想来,不多时日,便能收到,傅兄,你就别惦记了。”他突然想到昨日夫子留的问题,他尚有诸多疑惑,便开口问道,“对了,傅兄,昨日陈夫子所留之题,我至今仍困惑不解,你可已有解题思路了?”
傅琛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治国之道与民生之本,我思来想去,觉得首要在于安民,民安则国稳。需减税轻赋,鼓励农耕,让百姓手中有余粮,心中不慌,方能安居乐业。”
韩城点头赞同道:“傅兄所言甚矣,”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若法治以规民行,德治以润民心,二者相辅相成,方能构建大同之世。”
两人边走边谈,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春日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暖意。
“韩兄所言极是,法治与德治并重,方能长治久安。”傅琛继续到道,“然则,施行之道,又当如何细化?法治非严刑峻法所能独撑,需立法公正,执法无私,方能服众。德治亦非泛泛之善行可成,需以身作则,教化于民,使之潜移默化,心向善道。”
韩城点头应是,“傅兄高见,字字珠玑。法治如剑,锋利且正,方能斩奸除恶,保世清平;德治如水,润物无声,滋养万物,使民心向善,二者并行,相辅相成,方能生生不息。”
两人行至一座古朴的石桥边,桥下溪水潺潺,他们停下脚步,凭栏远眺,心中各自思量。
“韩兄,你可曾想过,这法治与德治,在朝堂之上,又该如何平衡?”傅琛转头看向韩城,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韩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在我看来,朝堂之上,法治为基,德治为魂。法治确保国家机器运转有序,官员行事有规可循;而德治则在于选拔贤能,倡导清廉,使朝政清明,官员心系百姓。二者相辅相成,方能确保国家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
傅琛点头赞许,“韩兄所言极是,法治与德治,犹如车之轮,鸟之翼,缺一不可。只是,这具体实施起来,又需多少智慧与勇气,方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事中,找到那最恰当的平衡点。”
“作为读书人,我们注定要在治国安邦的道路上,不断探索,不断前行!”韩城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傅琛点点头,“正是如此,韩兄。我们身为读书人,肩上的责任重大。不仅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要心怀天下,以己所学,为民请命,为国献策。只有这样,方能不负韶华,不负此生。”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踏上了一条蜿蜒的小径,两旁野花烂漫,香气袭人,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给这春日午后添上了一抹金色的光辉。
韩城点头,深以为然,“傅兄所言极是,这便是我们读书人一生所求,读书明事理,日后将毕身所学用于实践,造福百姓,方能不负所学,不负天地。”
清河村傅家小院儿前,驿使站在院门拦住一位提着豆腐走出来的婶子,“婶子,请问是傅秀才家吗?”
那婶子抬头望了望那身着特制服饰的驿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点头答道:“正是呢!”
驿使以为眼前的婶子是傅秀才家人,赶紧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囊,轻轻打开,从中取出一封封好的信笺,双手奉上,“婶子这是麓山书院傅秀才寄的家书,请收好。”
婶子摇摇头,笑道,“原来如此,傅秀才身在学院,想必学业繁忙,知家中亲眷惦记,也不忘捎书信回家报平安,可真是有心了。不过我并非傅家人,乃是傅书生隔壁邻居。柳娘子在院中,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唤柳娘子来取信。”
说罢,张婶子转身走进院子,不多时,院中传来一道清脆爽朗的女声:“张婶,你说我夫君来信了?”那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惊喜。
周婶连忙应答:“正是呢,柳娘子,是傅书生寄给你的家书,送信的驿使正等在门口,你且快快出去。”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身着枣红色襦裙,梳着简单发髻的的女子快步走了出来。
接过信封,柳清舒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熟悉的笔迹,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烦劳驿使大哥远道而来。”柳清舒屈膝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驿使笑笑,拱手道:“柳娘子客气了,此乃在下职责所在。既然信已送达,我便先行告退。”
待驿使的身影逐渐远去,又送走了张婶子,柳清舒这才拆开信封,细细阅读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读着,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眉头轻蹙,仿佛随着文字,她的思绪已跨越千山万水,与丈夫并肩漫步于麓山书院的桃花林中,共赏这春日好景。她的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欣慰于丈夫的勤勉与上进,忧虑的则是他学业繁忙,恐太过劳累坏了身体。
读完信,柳清舒轻轻将信纸折好,而后找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准备以后专门用来存放傅琛寄回的家书。他们分割两地,也就只有这薄薄的一页纸能聊表慰藉。
她转身回到屋内,铺开宣纸,提起笔,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思索许久,她提笔开始书写!
她在信中告知傅琛家中一切都好,让傅琛无需太过惦念,她会照顾好春雨,照顾好好这个家。之后,又说起张婶子家的猫又生了一窝小猫崽,春雨很是喜欢,她跟张婶子说好了,等小猫满月,便抱一只回来养;又说,狄公子酒楼豆干需求增加了一倍,每月比起从前,能多收入将近五两银子。
她是情感内敛的人,想到信中傅琛那样直白的诉说着思念,脸颊不由的红了,犹豫半响,红着脸写下,“我亦时常思念夫君,千言万语难以诉说我满腔思念,”她抬头望向窗外,那株傅琛去年亲手栽种的桃花,此刻花期正盛,她笑笑,继续写道,“院中桃树花开正盛,盼有一日,能与夫君一同赏花品茗。”
信毕,柳清舒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生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确认无误后,她轻轻吹干墨迹,小心地将信折叠好,封入信封之中。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柳清舒便起了身。她简单梳洗一番,将信封仔细包好,又特地打包了傅琛喜欢的豆干和咸菜,打算趁着天色还早,送到镇上的驿站去。
到镇上,驿站刚刚开门,几个驿使正忙着整理昨日的信件和包裹。柳清舒走进去,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其中一个驿使,轻声说道:“请务必将这封信送到麓山书院的傅秀才手中。”
之后,柳清舒又去买了油盐、糖果,而后又去买了些肉后,才驾着驴车往家赶。回到家中,春雨已经醒来,柳母抱着小春雨在院中散步,柳清舒笑着走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柔声道,“春雨,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外祖母的话呀?”
柳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春雨今天特别乖呢,早上醒来,没有看见娘亲,也没有哭闹。”
春雨似乎听懂了柳清舒的话,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柳清舒轻摸了摸春雨柔软的发丝,都说女儿肖父,仔细看,春雨眉眼间已经隐约能看到傅琛的影子。
柳清舒望着女儿那稚嫩的笑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接过春雨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春雨的后背。春雨虽小,但也学会了淘气,小手抓着柳清舒的衣领,偶尔还会轻轻地拉扯一下!
傍晚,麓山书院,傅琛一下学便去了演武场。
昨日,他找到了武师傅,表示想要学功夫,武师傅虽有些诧异,但也答应可以教他一些拳脚功夫。所以,一下学,傅琛便赶紧往演武场而去!
演武场上,夕阳如血,将青砖铺就的地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傅琛身着灰色短打,发髻高束,恭敬的站在武师傅面前。武师傅身形魁梧,肌肉虬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缓缓走到傅琛身前,语重心长地说:“学武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你既已下定决心,便不可半途而废。”
“造屋得先筑基,习武亦然,所以,从今天开始,你需先从扎马步学起!”
傅琛闻言,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按照武师傅的指示,双腿分开与肩同宽,缓缓下蹲,双手前伸,掌心相对,开始扎起了马步。起初,他还觉得颇为轻松,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双腿开始微微颤抖,汗水也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砖之上!
武师傅在一旁默默注视,见傅琛虽已面露疲色,但眼神依旧坚定,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傅琛在演武场上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当武师傅喊停时,他的双腿已如灌铅般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傅琛每日都会准时去演武场,从最初的站桩,到后来的拳脚功夫,他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的向前迈进。
春去夏来又转眼又入了秋,七月底,麓山学院终于放农忙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