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家。
灰原挂断某个侦探打过来的越洋电话,随手端起桌上的咖啡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今天终于停了,就连太阳也从层层密布的乌云里一点点地挪了出来。
距离上次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看见琴酒已经整整过去三天了,自从那天见过琴酒后她就没再去过毛利侦探事务所,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好,但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现在的琴酒。
因为她真的害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真的。
做梦都没想到琴酒也会有这么一天。
和她一样没想到的还有安室透。
“来,叫声安室哥哥,我就把手上的蛋糕送给你。”
琴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吧唧一口将蹲在他面前人手上的小蛋糕吞进肚子,末了还似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角。
“啧,真是没礼貌。”
安室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用手指蹭掉对方嘴角边上的奶油,然后将手指放在自己嘴边轻轻一舔。
“小孩子甜食吃多了可是会蛀牙的。”
琴酒懒得理他,看向了在一旁已经穿好校服正在穿鞋的少女。
“安室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要麻烦你照顾下小阵了。”
安室直起身道:“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阵他不爱吃药,你记得要看着他把药吃完才行,不然他会偷偷丢掉的。”
毛利兰不厌其烦地交代着事情,她请假了三天在家照顾琴酒,今天必须要去学校了。其实七八岁的小孩一个人在家是没问题的,但是她总担心他会像之前一样偷偷跑出去。
交代完事情,她又弯腰揉了揉对方的银发,轻声道:“我先去上学了,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今天要乖乖的知道吗。”
安室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的画面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他是在两天前知道这件事的,那位小小姐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后,最终“忧心忡忡”地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究竟是不是忧心忡忡这件事确实有待商榷,毕竟他经过多方观察后在对方掩饰得极好的面部表情下看出了幸灾乐祸四个字。
他当即迫不及待地去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假,之后便天天有事没事地往楼上的事务所跑,一半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一半也是为了确保事务所那位小姐的安全。
他一开始也尝试过将变小的琴酒带走,然而……
“我知道这孩子,我认识他父亲,他父亲找他都快找疯了。”
“我不认识他。”
“他父亲跟我是朋友,才跟我说这孩子被他骂了两句就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家,原来他是在小兰你这里。”
“我不认识他。”
“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这孩子带给他父亲。”
“我不认识他。”
看着毛利兰越来越狐疑的神色,安室继续面不改色地笑道:“这孩子就是这样,调皮得很,他父亲也经常拿他没办法。”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琴酒有些厌烦地皱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说你认识我父亲,那我父亲叫什么?”
安室:“........”
“我母亲叫什么?”
安室:“........”
“我叫什么?我家住哪儿?家里有多少人?”
安室:“.......”
“呵。”
安室:“.............”
“我不认识他。”
安室:“...............”
“安室先生,这孩子现在还病着,反正家里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人,就让他先留在我这吧,等他身体养好了我再亲自把他送回去。”
他为了第一时间见到琴酒的窘态,而没事先做足功课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差点让小兰以为他是人贩子。
安室无奈,只得暂时将琴酒留在小兰这里,只叮嘱她要小心,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会经常来看看,毕竟就算是变小了的琴酒也是不能大意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还能时不时逗逗缩小版琴酒的面瘫脸,何乐而不为呢?
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毛利兰为什么会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琴酒没理会一旁安室打量他的眼神,他走到窗前眼见少女已经离开了事务所,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彻底离开后才出门。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能让他身体恢复成原样的人,否则以他现在的这幅模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琴酒其实试图离开过事务所,那是他刚变小醒来的那天晚上。他在少女送走那群小鬼后也跑了出去,他醒来时便打量过了四周,那件黑大衣还在。趁着对方在厨房收拾的空档,他从大衣口袋里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和钥匙。
他先偷偷地跟着那群小鬼,不动声色地确定了那个背叛了组织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后才离开。手机进了水没办法使用,他身上又身无分文,只得自己徒步走去自己失去意识前掉进的那条河。
在河底找到了自己的狙击装备,然而以他现在的身量和力气根本拿不起来,便只得作罢。
上岸后决定先回趟自己的公寓,他原本还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然而在看到本该已死的人后突然就明白了,他必须要回公寓确认一些事情。
他想法本身没错,唯一有错的是老天,他还未走到自己的公寓天上便又下起了雨。他出来时只穿了一件醒来就套在自己身上的衬衫,连外套都没穿,脚上甚至只穿了一双拖鞋。
纵然琴酒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过硬,然而在经历了落水,高烧,身体缩小,又长时间未曾进食的状态下也难免会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身体素质可想而知。
雨越下越大,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环顾了下四周,最终只得无奈地拖着疲软的身体躲进一处勉强淋不到雨的屋檐下。
耳边轰隆作响的雷声打得他原本就昏沉沉的脑袋越加沉重,他身体发软,手指尖甚至都使不上力,脑子却格外地清醒。琴酒有些烦躁,他厌恶极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弱小得像墙缝里的蚂蚁,随便一脚都可以碾死。
他看着眼前的滂沱大雨,匆匆而过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被少女捡回家的那个台风夜。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一阵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声闯进了他的耳朵。
他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人,可最终他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就像老电视机里的雪花画面,无论他如何努力,眼前也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听到她的声音。
是那个女人。
那个在台风夜把他捡回家,然后又把他从河里面捞起来的少女。
她怎么又找来了?
他有些恼怒地想。
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对方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额头上传来一阵柔软而冰凉的触感,他有些舒服地眯起双眼。他觉得脑袋好像没那么沉重了,就连心里的烦躁都随着这一摸给抚平了不少。
紧接着他便觉得身体一轻,然后便贴上了一具柔软而冰凉的躯体,鼻尖处传来了一阵阵馨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正趴在对方的背上,这种快有三十年未曾体会过的感觉让他一时间除了屈辱外还有些新奇。
身体还挺软。
他迷迷糊糊地想。
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