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夏知惜后头的王致行听到两人的对话，用笔戳了戳陷入沉思的夏知惜：“哎，宴海的学校就这样，假期短得要命，我们高一这回寒假也才二十天，牛吧？”
夏知惜懵懵地点头，又听王致行问：“哎？不过你不是从那什么浔…是叫浔南吧？过来的，你们这次寒假放了多久？”
夏知惜回忆迟晚和她痛哭过的假期天数，精准道：“三十五天。”
“哐当——”身后传来座椅险些栽倒的巨响，随后传来王致行天崩地裂般的喃喃：“三十五天？三十五天…三十五天！”
他也沉默了片刻，表情比夏知惜还懵：“寒假啊？”
“嗯。”
他突然抹了一把脸，冲着李思乐就哭：“乐乐，我就说我不该在宴海出生，我就该远航…远航去南方……”
李思乐瞧着角落一疯疯掉两个的情况有些头疼。
好在周天晚上自习的时候，大家都不算非常安静，最后一节也没老师看着，这边角落的动静没引起太多注意。
王致行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他摇头，苦大仇深道：“啧啧啧，不是，你何苦来宴海啊？就算你妈工作调动，也该先了解了解啊？”
夏知惜苦着脸，内心一阵心虚。
她能说，她妈妈都算是被她给唬来的吗？
她不敢再讨论这事，赶忙换了个话题：“不过，联考出题和学生又什么干系？一般不都是抽签吗？”
王致行听这话来劲了，他默默扒开桌面上的试卷，俯身一阵唠：“唉，这就不得不和你说说造成这局面的故事了。”
“五校市联考是十几年前开始的传统，然后一中理科组派去抽签的那老师贼神，次次抽次次都抽中数物题，本来没啥，但谁不知道一中出数学物理题最不是个东西！还热爱创新！创他个我大舅姥爷的臭大牙！我看他是有个解就摆上去，总之每回考得一众学生嗷嗷叫，放假都不开心，对一中要多恨有多恨！”
想到这王致行像是记起什么苦逼回忆，咬着牙狰狞着脸。
“你是不知道，我平时去其他学校附近，都不敢说自己是一中的，就怕新仇旧恨一块上来，人家来和我拼命！他们也不会想想，我也是受害者啊，每次嗷嗷叫里头哪回能缺了我？一群不会换位思考，带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我鄙视他们！”
见王致行越说越激动，抖动的身体带动着椅背靠着后桌的夏知惜都一起颤抖起来。
夏知惜默默瞅他一眼，怕他太激动出啥事，决定把他的思想扯回正题：“所以和那个学长有什么关系？”
王致行停止抖动，挠了挠头：“哦，扯远了，反正那几年其他学校的老师，格外担忧自家学生精神状态，就提议每个学校派一名学生进行一次考试，用排名定先后，选择每个学校联考出题科目。”
“一中本来不同意，但是那抽签金手正巧要退休了，只好无奈答应，但不晓得是不是那几年被一中伤到了，把一中和物数出题写成句子都能惹他们呕吐，每次第一名都选的数物两科，反正就是一科都不敢让给一中，这样搞得一中也来劲了，每回考第一也绝对不让数物两科，后来就变成第一名出数物两科的局面。”
“以前还有别校的傻叉来问我一中出题老师都是谁，我当然不知道了！结果他们撵着我跑了一条街，我的苍天大地啊！我就是不知道啊！一中每回都把出题老师隐瞒得死死的，我要是知道我先背着炸药包上了好不？还用他们说？联考每次都在暑假之前，和一中的分班啥大事都没关系，谁不想总分好看点让父母高兴高兴？放假期间，谁不想好好过啊！”
夏知惜思考几秒：“所以那学长是自己把物数换给三中了？这样也行？”
王致行吐苦水的嘴顿住，他挠了挠脸：“看秃鹅那么生气估计行，毕竟也不算真的规定，不过这操作真的骚，我还真没见过。”
一边写字的李思乐转头回一句：“不止你，估计老师都没能想到。”
王致行感叹：“不得不说那学长真的猛，不管秃鹅如何气，我都要守护他！”
李思乐冷笑一声，瞥着他：“人家那张脸，需要你这大老爷们守护？”
她低头又写了个公式：“再说了，就一次市联考出题而已，哪里舍得真骂他，不说别的，高二A的班主任首先跳出来大战秃鹅。”
“我不就随口说说！”王致行气道。
李思乐写字的手顿了顿，转头对一边默默看着他们对骂的夏知惜说：“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起码期末考压力就小了，好好准备开学考就成。”
本来心情良好的夏知惜再次愣住：“啊？我们也有开学考？”
李思乐抬头看着她，镜片后边的眼镜弯起来：“对啊，刚刚那学长不是说了？”
夏知惜当然听到了，她还以为是高三的事情。
李思乐好像看出她的想法：“这也是一中的传统，考试进度就是一中教学进度，还会进行全校排名。”
“哦对，学校还很可能用这个排名和第一次月考重新排班。”她思考几秒；“也不算，就是掉出前四十五的有可能会被调去别的班级。”
夏知惜被冲击得愣住，她后边的王致行拍了拍她肩膀贱兮兮地说：“加油啊，夏同学，下学期我可不希望中途换前桌啊！”
夏知惜想了想，她们半个月后就期末考了，然后九月前开学，她呢喃着：“那我…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李思乐怜爱地碰了碰她的头，“想什么呢，我们暑假只有半个月。”
夏知惜：……
夏知惜的天塌了。
也许是夏知惜那边的色彩突然阴暗得像是要下大雨种蘑菇，李思乐有些同情：“别难过，我回头找找我以前整理的试卷和错题集，你可以看看，现在也没继续讲新课了，你只要熟悉一中出题的套路就好。”
她嘀咕几句：“不过老师还喜欢在课上讲高二知识经常出的题型，你最好也做几张高二的题。”
王致行像是想到什么，戳了戳夏知惜：“对了，我堂哥也在一中，不过他房间像狗窝，回头我问问他有没有保存完好的高二试卷。”
夏知惜沉重地点了点头，谢了他一声，她正想提笔继续赶她的进度，一片阴影轻轻覆过来，挡住她眼前的光线。
夏知惜抬头，正对上少年掩在无框眼镜后狭长上挑的眼睛，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淡，薄唇平直，显得有些冷硬。
王致行也看见少年，忍不住气弱道：“班长。”
陆临轩点了点头，随后把一沓试卷以及几本本子摆在夏知惜的桌面上，看着夏知惜说：“班主任让我帮你跟进学习进度，这些是我整理的卷子和习题集，你先看看，不会的再找我。”
夏知惜有些惊讶，那天班主任来办公室领她的时候，陆临轩也跟来了，她记着班主任是有嘱咐过他，不过回班后陆临轩就没再和她说过话，还以为对方没打算管她呢。
现在看来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这几天都在整理资料，打算一次全部搞定。
夏知惜看着卷边被贴了标签的一沓卷子，一种得救了的感觉涌上心头，要知道陆临轩一直都排在年段前五没掉下来过，他标出的重点和整理的题型一定有用极了。
想到这，夏知惜抬头冲他露出个笑，夸赞道：“谢谢班长，你真是大好人。”
陆临轩视线在夏知惜面上顿了下，而后面无表情撇开脸，他看着后边的王致行问：“你刚刚说什么高二试卷？”
王致行正低着头装模作样写卷子，见陆临轩喊他，收回偷偷瞥过去的余光，抬头回他：“一个月后不就是开学考了，我们刚刚在讨论怎么给她找点高二的题刷刷，毕竟时间紧多熟悉熟悉比较好。”
陆临轩的眼睛瞥了眼那沓卷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定了会，突然敲了下夏知惜的桌子。
夏知惜不明所以地抬头。
陆临轩皱着眉：“你怎么不早说？”
夏知惜：……
不是，她怎么说，说她早已自力更生三四天，压根没想到他会打算帮她吗？
夏知惜内心蠢蠢欲动，恨不得劈头盖脸引经据典和他讲讲道理，表面只是无辜的和他对视。
陆临轩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想了几秒，和夏知惜说：“我记得上一届现在进度和我们差不多，我有认识的人在高二A，我问问他。”
夏知惜喜出望外，再次向他道了谢。
陆临轩点了点头，他转身正要走，突然又顿住，踢了踢王致行的桌子。
三人组一起抬头看着他。
他像是对这状况很满意，开口说：“今天周天，但是你们别太放肆，段主任刚刚趴后门看了你们三分钟。”
这下连最抗压冷静的李思乐都跟着另外两人一脸放空，小小一片空间，窒息了小小三个小少年。
一句话抽走空气的人，扶了扶眼睛施施然回座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