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死牢。
程青闭着眼睛平躺在草席上,双手交叉叠放与腹部,神色安详。
实则她的意识已经沉浸在另一片空间里。
随着社会的发展,法医学也不断进步,早就不局限于法医临床学,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解剖尸体。实际上,法医学还包括法医病理学、法医物证学、法医毒理学学、法医人类学等等。而这些学科的发展,都离不开科技的辅助。
现实中的法医工作人员其实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每天睁眼就是出现场,和死者打交道。大多数人都是待在办公室里做各种分析,伴随着机器轰鸣声给同事提供鉴定报告。
法医学涉及领域广,用到的机器也各种各样。好在她工作的城市是省会城市,出于各种考量,法医实验室里几乎配备了所有能用到的机器。
这个时候,叫它法医实验室其实并不准确了,应该说是——法医综合大楼。
一楼是会议室,每次有大案难案时,各地专家就会飞到这里,各显神通。
二楼是法医办公室,也是程青工作的地方。
三楼及以上楼层则是各个实验室,先前她想分析陶碗里的成分时,脑海里蹦出来的就是其中一间。
程青走到了自己的工位旁。重要的文件都被锁在柜子里了。只有水杯还是她下班前的位置,胖乎乎的熊猫抱着大绿竹子憨憨地望着她。
电脑开机,程青紧张地输入自己的账号。
“密码正确。”
呼~还好自己的账号还没有注销,这里面可存了不少她的笔记。
能不能连网?程青突发奇想。
既然整栋楼都搬来了,没道理连网这个小事都不行吧?
程青一顿操作,两分钟后,终于确定,可以连网!甚至还可以上!论!坛!
喜大普奔!
但是只能发送法医相关的字样,其它不相干的内容都会被屏蔽掉。
即使这样,程青也心满意足了。
“大人,就在里面。”
外面传来脚步声,程青立马从意识空间里退出来。
牢门开了,
来人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刚要观察,就与程青来了个四目相对。
望着男人冷硬的面容有些开裂,程青咧嘴一笑。
谢芳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抿唇,站起身,
“这就是你说的尸首?”
老典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恰好来了个“死而复生”,脸皮抖了抖。
谢芳衡早知道老典吏是故意引他来查这个案子,也没和他计较,转过头看向程青。
“你可是程青?”
程青一骨碌爬起来,站直身体,“民女正是程青,程荣的养女。”
“有人替你伸冤,你有何冤情一一说来?”谢芳衡瞥了一眼老典吏,后者老神在在地揣着手。
“回禀大人,关于程荣中毒死亡一事,民女并不是凶手。”程青先说结论。
“三日前,家父祭拜完家母回来后,说有些头疼,民女便出门去城西民安堂请姜大夫,谁知药徒说,姜大夫前一日下乡收草药去了,要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民女便去城东门等着姜大夫,结果刚去了城东门就被衙役抓了回来。”
“可有人为你作证?”
“家中只有父亲一人,无人作证。可民女从家到医馆再去城东门,纵使行色匆匆,也定会有人见过民女。且近日天气转凉,民安堂多了不少百姓问医,都可以为民女作证。”
“那日正是寒衣节,街上门户紧闭,你说有人见过你,是谁?在哪?
民安堂的药徒被传唤时也说,不曾见过你。”
谢芳衡紧盯着程青,“供词上说,你辰时正未刻出门,巳时正未刻从城西民安堂前往城东门。可据我所知,从程家到民安堂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你却花了一个时辰,那半个时辰你去哪了?”
程青不慌不忙,“街上门户紧闭是因为寒衣节,除非祭拜先人,城里百姓大多不会出门,以免沾染邪气,但摆吃食摊子的大多数是城外农户,为求生计,他们还是会在早上出摊,临近中午时再返回城外,所以江大人询问城里百姓时,没有人看见过民女。大人只要问街上做吃食的小贩,便能找到证人。”
“其次,民安堂的药徒说没有见过民女,是因为原来的药徒跟着姜大夫出门了,当时的药徒是新来的,不认识民女,且那日民安堂里挤满了着凉求药的人,他记不清也是可能的。”
“最后,民女之所以花了两倍时间,也是因为那日民安堂人满为患,民女排了半个时辰才轮到我。”
程青说着脸上有些唏嘘,若非这些巧合加在一起,江知县也不会这么容易把她认定为凶手。
“你在民安堂待了半个时辰,怎么会没人见过你?”
“是没有见过,还是没有人去询问他们?”程青摇摇头叹息,“自我被抓,到当日审判结案,不过半日的功夫,知县大人只匆匆查问了几个人,便要定下我的罪名,哪里还有时间挨个找人问呢?”
程青这话说得大不敬,几乎是挑明了江知县在草菅人命。不过在场人都和江知县没什么利益往来,程青又是苦主,说一说也无妨。
“赵典吏,她说的可是事情?”
“回大人,她说的确实与当日情形无异。”
很好。
谢芳衡眉眼沉沉,出发前,上峰提醒他,古阳县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想到是自己的同僚把自己给坑了。
“赵典吏。”
“小人在。”
“派人去把他说的人都带回来。”
“是。”
吩咐完,谢芳衡转过身,目光直视程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程青上前一步,“大人,民女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若是证明民女是冤枉的,请允许民女开棺验尸。”
谢芳衡一愣,原以为她是要求一些银钱上的赔偿,没想到她竟然要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