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死牢。
月光冷冷地拍打在阴潮的地面,程青枕着双壁,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吃点吧。”赵丘走近牢房,见中午的饭食未动,放下碗筷。
“赵大哥,你说冬日的月亮为什么就比夏日的亮?”程青突然开口。
“哪有为什么?向来不是如此么?”
“向来如此?向来如此就是对的么?”
“……”
“我告诉你,因为冬天地球离太阳远,大气透明度高,月亮反射的阳光更清晰,所以冬日月亮就该是更亮的。”
程青站起身,走到牢门前,“可是,今日知县大人说自古一直有罪推定,为什么?”
“为什么?”赵丘知道她不是在问自己,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自古的犯人如果用很高明的手段杀人,那官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只能先假定凶手,然后反向证明。可如果官府有能力在案件中找到线索,那么就不必依赖虚无缥缈的猜测,只要找不到具体的证据,那么官府就可以确定嫌疑人无罪。”程青抓住木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丘,
“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无辜的人被错判!”
“程姑娘,你怎么知道官府没有能力找到证据呢?”这么多年衙门破案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些地方甚至连仵作都只有一个,古阳县在凶杀案上都算是比较谨慎的,虽然上个知县确实有些一言难尽,但老许仵作可是老仵作了。
“难道我还不算证明么?如果官府有能力,那么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杀人凶手,可是你们却因为找不出我杀人的证明,就一直关着我!但如果是我自己来查,那么我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程青激动说道。
“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黑暗中里传出。
“开棺,验尸!”程青自信,只要她能接触到程老爹的尸首,就能找出程老爹中的是哪种毒,从而推断出凶手的线索。
谢芳衡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常服的他看起来比公堂上的更和煦一些,只是眉眼间有些郁色,
“五日前,案子一结,你哥哥就带着程荣的尸首出城回乡了,到现在都没有他们二人的下落。”
“什么!?”程青大惊,急忙看向赵丘,赵丘也无奈地点头。
程青本想从程老爹的胃容物里检验出程老爹生前吃了哪些东西,可如果没有尸体的话,那么她就没办法知道程老爹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有什么办法么?”谢芳衡问。
他自退堂后,也一直再找这个案子的破局点,可现在报案人和死者尸首都不见踪影,就只有一份聊胜于无的尸格记录了尸首的情况,案件一下子陷入僵局。本想到牢里再问问程青案关于发时的细节,没想到听到了她的一番话。
程青垂下眼眸,想来想去,无奈道:“也许案发现场会留下一些线索。”
其实这个时候,再去看现场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经过这么多天,家里进进出出,即使有线索,也十分难找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
“十之一二。”程青解释原因,“时隔多日,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
“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闻言谢芳衡眉头也是一紧,随即做出决定。
“真的!”程青眼睛腾一下就亮了,看向旁边的赵丘,“赵大哥,愣什么呀,赶紧放我出去!”
“唉唉。”赵丘回过神,忙不迭地开锁放人。
怪事呢,这女娃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程老爹家住城内西街入口处,又靠近城内中轴大道,交通十分方便。西街两侧都是各式铺子,往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出了事之后,行人都不大往这边走,改走另一条道,这里一下子就萧瑟了。
钱六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心里有些瘆得慌:“赵哥,你有没有觉得背后飕飕的?”
那程老汉到现在也不知道谁杀的,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又死在十月朝,到现在头七还没过呢!
“啧,话那么多呢!程庆那边有消息了么?”
“没呢!这小子滑溜得很,一出城就没了影,已经派人去他老家问了,不过他老家在南边,离得远,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
“程庆不是有几个朋友么?”
“问过了,都是一些赌鬼,嘴里没一句实话,多问两句就要花钱。不过听赌坊老板说,程青在外面欠了不少钱,估计是跑了。”
程记杂货铺到了。
过了这么些天,店铺还是之前的样子,门一打开,好像就能看见程老爹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样子。
“没事吧?”谢芳衡余光见程青站在原地,问。
“没事。”程青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虽然没有和程老爹相处过,但这具身体似乎感受到了家就在前面,情绪有些波动。
赵丘上前拿开门板,杂货店一下映入眼帘。
“嘶!”钱六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抢了吧!?”
整齐的货架被推到在地,散落了一地的干果蜜饯,柜台上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物件统统不翼而飞。
望着眼前的一幕,程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快步越过外间,走向后院。
果然,后院里也被翻得底朝天,两件卧室被翻得最狠,程青径直走向程大娘的灵位旁,掀开蒲团,底下的砖石有撬开的痕迹。
拿开石头,地契没了。
“是你哥哥?”谢芳衡看她直接走向蒲团,猜到必定是熟人作案,这个时候能趁火打劫的,不言而喻就只有她哥哥。
“嗯。”
“那乱成这样还能看出几日前的线索么?”钱六儿有些好奇。
程青快步往外走,“可以,当日父亲的呕吐物还在,其中或许有些线索。”幸好没有被人踩踏毁去。
趁着其他人还没跟上来,程青假装从卧室里取出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