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第一个月,立誓复仇的姜行把自己嫁给了仇家。
小皇帝年纪小,圣旨的法力不小。婚事以雷霆之势被安排上行程,姜行猜来猜去,觉得这荒唐婚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忌惮那聪颖俊秀的丞相大人留后——但说句不中听的,南朔那身体能不能生其实都是问题,他觉得那些人实在想太多。
但淋雨的十天之内,南朔发没发烧他不知道,出嫁是板上钉钉了。
娘家那边,姜行父母双亡,长姐姜舟住在京畿的桃林。事出紧急,姜舟身体太差来不了,就将一直帮衬着她的望月姑娘派来代为观礼了。
望月十来岁闯荡江湖起就是姜行的副手,也是姜行除了姐姐之外最信任的人,可惜上辈子与姜舟死在了同一夜,让他郁郁寡欢了许久。
出嫁那天早上他们时隔多年相见,任凭姜行心中波涛海浪,她古波不惊地捧着一本《丞相大人娇娇妻》向他问好。
对着她惯常冷淡的眼,姜行只觉口舌生涩,最终憋出了一句话。
“别什么话本子都看,对眼睛不好。”
“怎么。”望月抬起的眼中有些许疑惑,“盟主不是也不喜欢南朔?”
“他被写的这么傻缺,显得讨厌他的我也像个傻缺。”
望月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卷一里的攻也这么说过,然后他们三年抱了俩。”
“……”
“但是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胜利呢,盟主,”望月拍他的肩膀,“是他被上啊。”
姜行心如死灰地从桌上找了个没剥皮的橘子塞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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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能闹多久,接亲的队伍就来了。
姜行勉强活着接受了那丰厚的聘礼与夸张的仪仗,可惜那镶金片的厚重大红盖头让青葱少年成为了一具青葱尸体。他崩溃地质问来接亲的,南朔这么认真是不是真爱上他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说小陛下也来观礼,吓得姜行伸手就把盖头往脸上一罩,一旁沉默许久的望月都投来了视线。
“盟主,男子汉能屈能伸。”望月拍了拍他昂贵的喜服,“嫁完记得把婚服上的金片拆下来给我,西凉部族又问我们借酒钱。”
姜行把盖头撩开一点点,看到望月又换了本书,封面上写着「西凉男人捏捏大」。
“……为了下次跟西凉赊账交涉时,能放些高利贷,嗯。”
“比如?”
姜行看她举起两根手指竖在脸颊边,面无表情,“臣妾要告发西凉男人捏捏大,秽乱大丰,罪不容诛……除非让我摸摸。”
姜行:“。”
姜行:“你是不是最近跟丞相府的小唐走太近了?”
望月:“这不是盟主快嫁了,我寻思着打点好亲家关系,毕竟您怀不了。”
这娘家不要也罢。姜行在她低沉的惊呼声中把西凉男人捏捏大揣进兜里,冷酷地盖上盖头,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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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亲的人说得还是保守了。小陛下不是来观礼的,他是来抢亲的,只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就偷偷杵在丞相府门口。姜行一掀帘子就看到他了,忙不迭把盖头拉得低了些。
如今的大丰王朝已是强弩之末,少帝为外戚所控,皇亲贵胄尸位素餐,而小皇帝傅闻弦本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上一世他遭南朔叛变起义失败,被这个阴测测的小皇帝囚禁了整一年,刺瞎眼,毒哑喉咙,挑断手脚筋关在宫中。也不做什么,就每天下朝来,甜甜蜜蜜地黏在他身上说陪朕一辈子好不好,现在想起来还是遍体生寒。
姜行不清楚傅闻弦那诡异的爱从何而来,但万幸的是这时傅闻弦还没将自己的脸与名字对上号,才能这么阴差阳错地被赐婚给了南朔,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当然,对姜行来说没什么区别。前方一条黄泉路,后方一道三途川,突出一个腹背受敌、左右为男。
或许是他犹豫太久,细瘦的手穿过车帘伸来。
“别怕啊,他吃不了你。”
“谁怕了。”姜行咬着牙,硬是没搭他的手,跳下了马车,又被他骂一声犟狗。
这个镶金的盖头又厚又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戴上之后恍惚像是回到了上辈子被囚禁在宫中时看不见听不清,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彷徨地敲打着无法到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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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红事上,天塌下来都能跟盘古嘴两句让站起来再坚持一会儿的南朔难得沉默,姜行估摸着,自打南丞相周岁会说话之后从未噤声过这么长时间。
直到哄闹着入洞房,姜行才听见他沉沉落座,长长地叹了口气。
“帮下我好不好……”他扯着掉到一半的盖头,“卡头发上了,取不下来。”
南朔没回答,沉默地帮他解开盖头。没了红布的遮掩,姜行才发现他们靠得竟如此近,对方烧红的面颊和滚烫的鼻息落在皮肤上,勾起一连串的酥麻。
应该没多少人来敬酒,南朔的酒量怎么比他印象里还差了。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