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南丞相那张脸就来气，还是遮起来好。”他嘀咕着，系绳子的动作却很轻，“不舒服跟我讲。”

姜行面对着他坐着，双臂环过他在脑后给绳子打结，南朔被他圈在怀里，对方身上那股细微柔软的皂角香气拥抱住了他。

“姜行，”南朔把面具抬起一个小角，“这个有点不方便诶。”

“哪里？”

“不方便我做很多用嘴才能做的事儿。”

姜行定定地盯着他面具下翕动的嘴唇，浅淡的唇上光泽柔亮，随着他的话语闪得挠人。

“你就这么想做这种事？”姜行歪头，与他凑在同一个面具下。

那小片的阴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温热的鼻息不分彼此地交缠在一起，深嵌，再深嵌，直到他们嘴唇之间只有那么毫厘的距离。

“我是说，吃东西。”南朔忽然说。

“……”姜行勾唇，“我也是说，吃东西。”

然后在对方再开口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姜舟新寄来的桃脯塞进他嘴里。

“哇——好甜——”

面具重新弹回脸上，南朔被他牵着下了马车。舌尖还在试图从糖粉和酸渍中寻找一丝活路，脑袋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继续撩人了，却听姜行早有预料地先开口。

“你不问我哪来这么多纸糊这张面具的吗？”

“……哪来的？”

“你房间里的纸鹤和话本子。”

南朔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栽下来，直挺挺扑进姜行怀里。

“怪熟练的啊。”姜行贴在他耳边，“看了多少遍丞相大人系列，这么娇滴滴。”

湿热的气息瘙入耳道，声音的震动像是贴着心脏响起，南朔半边脸颊被烤得火热。

“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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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朔只是说着玩的，但姜行却是卯足了劲要把他喂饱的架势。忙于政务多年，他对口腹之欲早已没有了想法，丞相府的食谱也已经十几年没有再更新过了。

他一开始只是在对方热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咬下嘴，但当那些或鲜甜或咸香的食物不断在舌尖流淌，当廉价却热腾的叫卖和炊烟呛入口鼻，他逐渐也品尝到了滋味。

已经有多久没有来庙会了呢……至少从父母离开之后，他就抛去了那些无用的少年心性，成为那个把弄权势的南丞相。

但是这里，没有人认识他。南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眼前的景色与遥远模糊的记忆重合，掌心还有因为逃学而被先生打的板子，衣裳上歪歪扭扭的刺绣是母亲心血来潮新学的，呆板的父亲打个秋千把自己的眼镜打碎了……

本该死在十几年前的乐趣与兴致在这一刻重新活过来，鲜明得仿佛从未离开过。

你吃过这种麦芽饧吗？要把两根棍子上的饧糖充分搅拌，变成透明的颜色才会好吃。

南朔接过眼前人递来的小木棍，眨了眨眼，霁月清风的幻象消散，只有姜行为他久久的沉默而不解地眨了眨眼。

身体猛地颤栗，手里的饧糖落在了地上。

“你过来。”

南朔拉起姜行的手，把他拽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不是，你怎么把糖扔了呢，我搅了好久的！”姜行咬着小木棍上的麦芽饧，被他拉得猛地低下头。

“丢了，”南朔把面具往上推了推，“你喂我。”

啪嗒。

姜行嘴里的木棍落在地上，徒留麦芽饧的甜腻与香气萦绕唇舌。通明的灯火光涌不进狭小的小巷子，稀疏的光将将照亮了他面具下的小片下颚。

在那宛如井底之蛙望月兴叹的光晕里，姜行看着他缓缓张口，向他吐出鲜红的、空虚的、微翘的舌尖。

“……”

姜行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响起。

扯断的思绪再也无法续弦，他只是凭着本能追寻那抹舌尖，将快要发疯的情绪搅拌在透明的麦芽饧里彼此交换。

唇舌毫无章法地索取着，宛如强盗式风卷残云地掠过每一座城池，却不容许对方败退，像一头饿狼般追寻着那逃跑的舌尖。

甜美的麦芽饧早就化在津液之中，汗淋淋地被不知谁的唇舌攫取，盖在脸上的纸面具被捏成一团扯下。姜行捧着他的脸将他抵在青墙上，不知疲倦地在背光的巷子里辗转加深这个吻。

“……唔。”

南朔敲着他的背脊，想说什么，却又被湿淋淋的吻拆吞入腹。

姜行不想听他说话，明明自己只是受邀而来，沉溺其中无可自拔，何从指摘！他甚至阴暗地想抛下这里的一切，把南朔掳走关起来。

一人一次，很公平。

“哥哥，嫂嫂，”孩童的声音蓦然从背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姜行猛地回过神，放开憋气憋得快要升天的南朔。转过身子，傅闻弦抱着茶色的小狗干巴巴直勾勾地站在那儿，眼里有水珠子在打转。

快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