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他得住院，我就不回去了，在这留一晚。”

假如在这里躺着的是个实打实的陌生人，姜心蕊当然就走了，可是，他不是。

“叔，还是我留下吧。”对上刘队长诧异并且马上要拒绝她提议的眼神，姜心蕊大脑急转想出了一套说辞，不好意思地说，“那些农活，我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干，还是让我做点我能帮上忙的事吧。”

刘福山想到她来村里的这几天，确实天天待在她那小破屋里，半点农活儿也没干过，根本不服从指挥。

他原本还觉得这姑娘太娇气了，送了一次饭后就不让闺女再去，要磨磨她的脾气。

没想到，这姑娘不但有责任感，心里也是肯干活的。

不去地里，只是因为她不会。

知青不会农活有问题吗？一点问题也没有，每个新来的知青都不会。

这么一想，刘福山对她更加改观了，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那也好，这边就让你照顾了，我明天再过来。”

说着，他又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理智让他伸出一点，身体又忍不住自己收回来，最后左手拧着右手总算是给递出去了：“拿着应急。”

“不用……”

“让你拿着就拿着。”刘福山往她手里一拍，怕自己忍不住又想要回来似的，赶紧大步走了，“我明天再来。”

姜心蕊只好暂时收下，等哪天有机会再还给他。

收好钱，她回过头一看，发现顾青舟眼巴巴地看着她，口水都要差点从眼里里流出来。

“你怎么混成这样呢？”她感慨了一句，顺便咬了一大口肉包子，当着顾青舟的面就这么给吃完了，“这可不是我抠啊，我跟你不一样，你主要是现在没法吃这个。”

顾青舟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晚上病人们都早早休息，姜心蕊虽然已经在走廊上坐着睡了一觉，但现在好像又困了，见顾青舟好像睡着了，她便也趴在床边睡了起来。

今晚她终于不用担心雨会突然从天上浇下来了。

姜心蕊睡得很快，不知道她睡着之后，顾青舟又睁开眼，看着她杂乱不堪的长发，和沾染绿色粘液脏兮兮的脸颊。

你又怎么混成这样呢？

准确说，他们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来呢？

第二天，姜心蕊是被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声音吵醒的，她一坐起来，发现顾青舟早就醒了，眼睛看起来都活泛了，一点都不像昨天那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姜心蕊认命，她现在得照顾病患。

她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站起来，准备去给人弄点吃的，结果刚走两步，就一阵趔趄，差点摔地上，好在有个人扶住了她。

“谢谢……”姜心蕊抬头一看，发现是桂香婶子，“你怎么来了？”

“哎呦，得亏我来了，不然你就要头着地啦。”桂香婶子把她扶到一边坐下，“昨天老刘说你在医院照顾，我就觉得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哪会照顾人哪！瞧瞧，瞧瞧！”

她一边唠叨，一边从带来的罐子里往外舀粥。

姜心蕊一看，竟然是雪白的大米粥。

他们在家都只喝玉米糊糊。

桂香婶子递给她一碗，又亲自端起一碗喂顾青舟。

姜心蕊想到昨天刘队长给她一块钱时那肉痛的样子，跟顾青舟不能说没有几分相似，不由在心里暗自揣测，难不成他在这个地方，是刘队长夫妇的孩子？

他们一家对顾青舟也太好了，可要是这样，以刘家在村里的地位，顾青舟好像也不至于那么惨？

姜心蕊想不通，捧起碗喝了一口粥，一喝就睁大了眼睛：“好香！”

桂香婶子转过来给了她一个白眼，明晃晃地在说，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姜心蕊并不介意，什么眼神无所谓，这粥可是实实在在的。

她确实太久没喝到这么热乎乎的粥了，过去那几天，她虽然逃避了劳动，想躺多久就躺多久，唯一的不足就是，只能啃糕点对付两口，不至于饿死罢了。

她呼噜呼噜地喝完了粥，有其他人来一起照顾，心理上也放松了很多，靠在墙上，几乎又要睡着。

桂香婶子见不得年轻人偷懒，这边喂好顾青舟，那边就想让她去把碗洗了，喊了两声不见人动弹，桂香婶子有点生气了，站起来戳她脑门儿。

“你……嘶，你怎么也这么烫？”她发觉不对，立刻改用手背比较姜心蕊和自己的温度，还真是比自己烫，“小姜啊，你发烧了，快站起来，去给医生看看。”

姜心蕊不想动，她觉得自己在昨天奔波了一天之后，潜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咸鱼本能大爆发，一步也走不动了。

但是她体重轻，桂香婶子一个用力，就把她架了起来，半拖半拉地带着她去给医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