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奈，江枳只好给许思颖发短信，说明家里的情况。

许思颖也很失望：[晚上唱K你还能来吗？]

江枳：[不确定，要看情况。]

许思颖：[我先把地址发给你，来的话尽量早点哦，我们打算唱到十点就散场。]

回到家，爷爷奶奶已经到了。

江枳换好鞋就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两位老人家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没招呼她过去坐，更没拉住她嘘寒问暖，她只好回房间写起假期作业。

晚饭时，余敏终究没忍住脾气，和奶奶大吵一架。

起因是爷爷奶奶说起邻居家的儿媳生了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提醒江建华和余敏抓紧点。

余敏起初还挤出笑容：“等忙完这阵再说吧，你们别急。”

“我有什么好急的，当不了妈的又不是我。”奶奶没给她面子。

余敏和江建华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有孩子。

奶奶的话无疑刺中了她的痛点，只见她把筷子一摔：“江建华，你听听你妈说的话！”

掉到餐桌弹起的筷子打到江枳的手背，她吃痛地小声惊呼，声音却被奶奶撒泼的音量盖了过去。

场面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奶奶训斥儿媳脾气暴躁，爸爸夹在中间左右劝慰，爷爷事不关己地走到阳台抽烟。

江枳仿佛变成了隐形人，眼睁睁看着生活褪去表面的和平，露出内里的一地鸡毛。

嘈杂声中，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出去一下。”

-

江枳冲动地叛逆了一把，却不知该去哪里。

她在小区漫无目的地闲逛，偶然间一抬头，看见天边悬挂的一弯月亮，无端想起了祁述。

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经历如此难堪的事吧。

人缘好、相貌英俊、成绩优异，还有一位博士学历的父亲。

十七岁的江枳不认识任何博士，在她的想象中，这样的书香门第肯定比她的家庭要体面许多，至少不会当着孩子的面，争论她的父亲和现任妻子需要再生一个孩子。

手机在此时震了震。

许思颖问：[你还来吗？再不来我都想跑了，听季英翔唱歌简直要命。]

江枳后来回想这段经历，总会清楚地意识到，她平淡无奇的人生在这一刻出现了分岔路。

[来的，等等我。]

回完短信，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附近的地铁站。

半小时后，按照许思颖提供的房间号，江枳在七拐八绕的KTV走廊里找到了包间。

里面隐约传出舒缓的歌声，歌声被隔音效果很好的门阻绝大半，听不清晰，但并没许思颖形容的那么可怕。

推开门，江枳才发现她猜错了。

唱歌的人换成了祁述。

包间里坐满了人，茶几堆满果盘和酒瓶，是尽情狂欢留下的凭证。

而他坐在屏幕旁边的高脚椅上，一条腿微屈，另一条腿闲散踩在地面，劲瘦的手臂搭上话筒架，漫不经心地唱一首粤语歌。

他唱歌不算多有技巧，感情投入也欠缺，原曲跌宕凄厉的情境被他演绎得平铺直叙，奈何嗓音太干净，清晰咬字如丝丝电流，熨烫过她的耳朵，再沿皮肤四散开去。

昏淡灯光如蒙了圈白雾的明月，洒在他身上，从哪个角度展开宽平的线条，又从哪个角度窄窄地折进去，看得人的心莫名颤动。

许思颖最先发现她，站起来朝她挥手。

江枳关上门往里走，不经意与祁述抬起的双眸对上。

那一秒的时间里，眉眼浸在靡靡灯光下的少年，视线短暂停驻在她眼眸，周遭喧闹，而他们隔着欢愉的气氛遥遥对视。

江枳看着他，忘记眨眼，连呼吸也停住。

当他移开视线之时，音乐与心潮交叠响起，潮汐喧嚣，经久不息。

正如那句歌词，完美契合她鼓点躁动的心声——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夜晚。

月光融融如黄粱一梦，明知虚幻，却引她步步自愿，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