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述没有参加下午的英语考试。
听说他打电话给老师请的病假,把一班班主任担心得不行,差点以为他突发什么严重的疾病,怎么上午还好好地考试,下午就连最后一门月考都不能坚持。
至于同学间,谁也没把一次病假看得太严肃,除了女生们窃窃私语的担忧以外,更多的讨论集中在这次谁能捡漏拿到年级第一。
“乔郁捡便宜了啊。祁哥不在就是他当大王,我要是他,放学就去买彩票。”
后排,季英翔的同桌连连感慨。
许思颖不乐意听这样的话,扭头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
她的本意,是不想乔郁被形容成靠运气才能当第一的人,结果季英翔傻乎乎地来了句:“就是,乔郁也没多厉害,说不定这回第一出在我们班。”
“……”许思颖气得不行,转回来跟江枳抱怨,“男生真是蠢死了。”
江枳一板一眼地纠正她:“可乔郁也是男生。”
许思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她皱紧眉头,独自为心上人被看低恼怒了会,又歪斜靠在江枳身上,说起悄悄话:“听一班的人说,乔郁放学后要去给祁述送作业,我好想跟过去哦。”
“……那你去吗?”
“唉,今天我奶奶生日,走不开。好烦,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江枳安慰性地拍拍她的头,想说其实你那么漂亮开朗,完全不需要找借口才能跟乔郁接触,话到嘴边,却变成另外的意思:“你好像不担心祁述?”
许思颖笑:“担心他干嘛,祁叔叔这两天在家……哎哟,你轻点!”
江枳不小心走神,勾到了她的头发,痛得她惊呼一声。
“对不起。”江枳连忙道歉,“没事吧?”
“有大事,你要赔我一根头发。”许思颖眉眼弯弯,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江枳勉强笑了下,心里的石头压得更重。
“我还没听过七中的校友讲座。”思来想去,她试探地问道,“那个祁叔叔能受邀参加,是不是特别厉害?”
许思颖:“唔,讲起来好麻烦,你直接上网搜‘祁宗磊’吧,有他的资料。”
学校不允许在教室里使用手机,江枳趁老师没来,打听清楚是哪几个字,偷偷用手机上网查询。
原来祁宗磊回国后,先在庆川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后来又把事业重心转移至北城,如今不仅商业版图扩展壮大,自己也已定居北城。
他名下几家公司知名度很高,连不太接触网络的江枳都听说过。
网页显示着祁宗磊参与过的几个慈善项目,江枳看着新闻图片里俊朗的中年男人,暂时无法把他与花园中凶狠的那张脸联系起来。
不过图片看久了,或许是心理原因作祟,江枳从他眉心里看出股狠厉。
她轻声说:“他看起来有点凶呢。”
“凶?怎么会?”许思颖凑过来看了眼,“很温和的长相呀,而且祁叔叔脾气出了名的好,小时候季英翔玩滑板刮花他刚买的新车,他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信誓旦旦的反驳,让江枳的呼吸也沉重起来。
所以,还没有人发现。
那张光鲜的皮囊底下,住着一个恶魔。
-
江枳开门进屋,难得家里亮着灯。
厨房门敞开,余敏从里面走出来:“回来了。”
“嗯,余阿姨好。”江枳不擅长跟余敏独处,寒暄总显生疏。
余敏往餐桌指了下:“我打包了几个菜,饭马上煮好,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平时工作日放学回来,江建华跟余敏都还在公司,今天余敏回来得早,两人对坐在餐桌旁,也不知道要聊什么,家里只剩下筷子碰到碗沿的声响。
吃到一半,余敏把电视打开。
有了晚间新闻的陪伴,继母女之间无话可说的沉默总算没那么难捱。
饭后,江枳主动把饭碗和电饭锅洗了,出来收拾打包盒时,看见余敏坐在沙发上,就着一杯温水吃药。
记不清是哪天起,她有了服药的习惯。
都是促进怀孕的药物,倒在手里有小半把,吞咽时经常容易干呕,但余敏还是会硬着头皮吞下去。
很奇妙的,江枳看着这样的余敏,会联想到自己的妈妈。
以前她听到过舅舅舅妈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感慨母爱伟大,明知体质不好还非要把江枳生下来,结果却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江枳不太明白,这样的牺牲值得被歌颂吗?
但作为被生下来的孩子,她没有立场去评论妈妈的选择,正如她作为前妻留下的孩子,也没有立场去评论余敏的付出。
她正想着,不小心手滑,打包盒里剩下的汤汁流到桌上。
江枳连忙想拿纸巾,一伸手却发现桌上的纸巾已经空了。余敏听到动静,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包纸巾走过来,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先抽出最上面那张帮她擦了下手背溅到的汤汁。
望着女人灯光下低垂的眼,江枳顿了顿,问:“余阿姨,要出去散步吗?”
只要加班别太晚,余敏每晚都会下楼散会步,有时江建华陪她一起,有时江建华懒得动,她就一个人出去。
今天江枳主动提出同行,她没问原因,爽快地答应了。
或许身为长辈,她也在头疼该怎么跟晚辈打破隔阂,当然这仅是江枳单方面的猜测,余敏本人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康华苑的小区配套一般,内部没有适合散步的场所,余敏按她平时的路线,带江枳从小区大门出去,沿街道往不远处的市民公园走。
路上闲聊几句街边的小狗,或谈谈高三生活,话说得不算密,但也比晚饭时更为融洽。
谁知今天不凑巧,她们到达公园门口,就见大门紧闭,旁边贴着张通知,说因道路维修闭园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