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光芒很弱,显得晦暗,周围放置的陈设也很简单,多以墨色为主调。赤罗坐在殿上,目光注视着殿下跪着的黑衣人。
“主上,那个小子已经查到了暗楼。”
“那个病秧子呢?”
“杨煊,他死了。”
赤罗向后靠在椅榻上,一手敲击着面前的玄桌,突然出手向右侧激起掌风,笼中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雀鸟转眼毙命。
“没有价值的东西,死了也不可惜。”
“主上,上次在杨府,我们的人与那二位正面交锋,吃了不少亏。”
“一群人还没有胜算?我养你们做什么!”
赤罗一时气上心口,抬手就将桌前的茶杯横扫打落。
站在一侧的月吟见如此局面,放柔嗓音“主上息怒,都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主上就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赤罗缓了缓神,又向后靠着椅榻“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李砚舟。”
“李,砚,舟,是个凡人名字?”
“主上知道的,这李砚舟就是十年前春雨河逃走的那个小孩,后来认了南绾做师傅,一直都生活在西南境。”
见赤罗没有反应,月吟又继续道“再怎么样,这李砚舟也都只是个普通的仙族少年,对付小妖小怪倒还可以,至于对付其他人嘛,可不容易。”
“月吟,你最好不要给我轻敌,杨府可是例子!”
月吟瞧着殿上的人面色凌厉,透着危险凝重之色,便立刻“是,谢主上提点。”
“告诉月绮,她知道还怎么做,我不希望下次这李砚舟还能全身而退。”
“主上放心,月吟当会尽心尽力,暗楼这多年来搜罗的东西,正愁没地方用呢。”
“人是死是活无所谓,东西得拿回来。”
“月吟明白,此物对主上至关重要,月吟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造成主上所托。”
赤罗用手捏了捏眉心,才慢慢开口“行了,都下去吧。”
“是,主上。”
……
当初杨煊说春雨河惨遭屠戮,实为暗楼操控。那暗楼既然有如此实力,想必远不止表面简单,毕竟普通的典当行可不会染上百条性命。
但无论如何,李砚舟都要去会一会这暗楼,至于这月楼主,更应该付出代价。
暗楼位于城西荒芜之地,鲜少有人踏足,因此暗楼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干什么买卖,又与什么人互通,知晓者少之又少。
但很幸运,李砚舟遇到了三顺和光子,他们可处于这座城里消息最灵通的群体里。
在此之前,李砚舟对于暗楼的了解便是送给南绾的十巧塔来自于此,后来又在杨煊口中所知一二。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与之相抗衡的实力,又或许压根没将暗楼放在眼里,但更多的,他想弄清楚十年前暗楼为何血染春雨河,他们到底意欲何为,当时追击他的女子是否是同伙,他们想要玉佩干什么,背后究竟又有怎样的秘密。
当然还有当初在杨府攻击他和师傅的那群人,又是否与暗楼有勾结,他们又为了什么。
没有准备,一人一剑,踏上这场迟了七年的复仇之路。
入目就是一座小楼,看不出华贵之色,通体为木制结构,角落的檐角飞出弧度,像是灵鸟张开双翅。
楼外挂着几盏黄灯笼,穗子在风中摇摆,楼前左右两侧站着的护卫,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几日前见过的白袍傀儡。
小厮迎面走来“公子,需要典当何物?”
“自然好东西。”
“公子,上哪层楼?”
“七楼。”
“那公子稍坐,我去请楼主出来。”
月绮从屏风中走出,一身紫衣绫罗,头上缀着淡紫色宝石的流苏簪子。
“是公子要上第七楼?”
“你就是月楼主?”
女子盈盈一笑“当然。”
“公子当知晓我们暗楼的规矩,物品一经典当,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任何价格都不可以,除非你还有值得交换的东西。”
“楼主放心,都是生意人,这个自然明白。”
李砚舟捏着茶杯,目光落在茶水上“这沏的是雨花茶?”
女子莞尔一笑“公子好眼力。”
李砚舟罢手“偶然见过一次而已。”
“公子好雅兴,这楼里朴素,沏的也都是些普通茶,还望公子莫怪。”
“楼主说笑了。”
“不知公子看上了我这楼里的什么?”
“雪灵芝不错。”
女子缓缓起身,转身做出请的手势“公子,里面请,不知典当之物此时可否在公子身上?”
“在下怎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随身携带?还望楼主宽心,这买卖不急一时。”
女子收回手,握于身前“公子说得在理,那今夜戌时,公子可有时间?”
“好,依楼主所言,今夜在下便带着典当之物来此。”
见李砚舟离开,女子微微上前几步“公子慢走。”
话音刚落,只听见“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月吟一脸愤意,她和月绮都为主上效力,为何月绮就能接手暗楼,她却不能?况且她答应要将李砚舟身上的白玉丹青拿回来献给主上,现在人就在面前,却白白放走,可不是错失了机会!
“月吟,我这叫智取。”
“智取?你要是坏了主上的大事,小心我手里的刀!”
女子移开视线,自顾自坐在桌前喝了口茶“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脾气。”
“要是你拿不回白玉丹青,我可不会和你讲什么人情!”
“这抓人,也得提前谋划,你说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
“今晚戌时,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月吟冷眼注视着,嘴里讥笑出声“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