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僧人的身影,只短短一瞬间,僧人已不见了。
傅妙静怅然若失,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梦幻。
简单整理后,傅妙静牵着马走出破庙,她打算听僧人的,往东边走。
自入冬以来,上京已经下了三场雪。
每下一场雪,朝中的局势便焦灼一分,瓦剌大军挟制太上皇赵旻兵临上京城。
兵部尚书石玉峰一党在书房商讨。
“瓦剌狼子野心,说什么护送陛下重登皇位,我看分明是想谋权篡位,真是反了他了!”
“这群蛮子,竟然敢挟陛下逼和!大人,如今该如何啊?”
“唉,这下可难办了,里头有一位,外头还有一位,选哪个都不好。”
“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与他们干了!”
“先前一战我方元气大伤,若是与他们硬碰硬,怕是两败俱伤。”
“万万不可啊,先不说胜败,就怕史官下笔,遗臭万年。”
石玉峰坐在主位,一言不发。
当初阻拦太上皇亲征未果,结果被俘。
他,景阁老协同太后扶持陛下登基,坚请固守保卫上京,瓦剌虽然暂退,但他知道他们绝对会卷土重来。
瓦剌这一步,也算在预料之中。
待讨论声渐小,他看向角落里同样一言不发的楼予烈,微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楼予烈在众人的目光在站了起来:“社稷为重,君为轻。”
“敌寇得意,怎可示弱。”
这话是主战的意味了。
“你这毛头小子太过莽撞!”立马有人反对。
石玉峰轻咳两声,议论声立刻停止,他端起茶盏,“皇上,太上皇,这可不好选。”
楼予烈微微笑着,拱手道:“微臣以为,从一而终最善。”
听罢,石玉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道:“坐下罢。”
几天后,石玉峰分别调遣诸将带领二十万兵士,在九门外摆开阵势抵御瓦剌大军。
两军相持半月,瓦剌败,挟持太上皇向西去。石玉峰调各将领追击,增兵守府州,防止敌寇南侵。
陛下大悦,加石玉峰总督军务。
雪停了,新年也到了。
寿宁侯府早早装扮一新,全府上下皆是喜气的红。
赵英蔷难得穿亮色衣裳,水红色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整个人年轻了不少,但她眉宇间却流露几分忧愁:“侯爷,不是说快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楼观澜也愁道:“只能慢慢等了,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派个人去问问罢,这些日子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日想着这件事。山高路远的,千万别出了岔子。”
楼观澜点点头。
赵英蔷接着道:“无疆是个好孩子,他虽通情达理,但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心里必是有些想法的,你该如何?”
楼观澜讪讪一笑:“原先想着走动走动派那小子外任,这茬也就过去了,谁知他竟得了石玉峰青眼,擢升兵部左侍郎,这下可不好办了。”
“呵。”赵英蔷道:“无疆是我唯一的儿子,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楼观澜心里却不那么想,两个人都姓楼,都是他楼观澜的儿子,如今楼予烈前途似锦,叫他如何能放弃?
公主又如何,女人家,终究是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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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打听到了。”双禄急急忙从外跑来,从怀里掏出秘信。
楼予烈放下兵书,接过一看,越看越不可思议。
楼无疆没死。
他活着回来了,不日抵京。
他按捺住心中的惊诧,将轻微颤抖的手收回袖中,问:“夫人到哪了?”
双禄想了想:“原先夫人似要南下,但不知为何往东边去了,眼下应该要到扬州府。”
扬州府?
不,他绝不能让嫂嫂和大哥相遇!
楼予烈霍然站起身,厉声道:“立刻备马,去扬州。”
扬州是个好地方。
傅妙静甫一到此地就感叹道,这里繁华不亚于上京,而且恰逢年关街上异常热闹,红灯笼,红对子,还有顽皮的孩童放炮竹,每个人脸上都荡着笑,瞧着喜气洋洋。
相较于其他州府,街上居民衣着大多体面,甚少有打补丁的,窝在角落的乞丐也不多。
她信了老僧的话,一路向东,这段时间走过数个府州,但都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扬州府,是最后一站,倘若没找到,她便要南下前往云都。
傅妙静找了家客栈住下,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来,她每日外出,走遍了扬州府大大小小的巷道,可一无所获。
“伙计,我要退房。”傅妙静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疲惫。
伙计停下打扫,惊诧问:“相公今日就要走吗?”
“是啊,这里没有我想找的人。”
伙计笑了一下:“相公何不明日再走,今晚可是元宵,有灯会呢,届时全城的百姓都会出来赏灯,可热闹了。”
傅妙静心里一动,这等盛况一年一次,错过着实可惜。
“好罢,那明日再走。”
“这就对了,说不定相公想找的人,正在那灯火阑珊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