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笑抬头看向赫连空桐,坐在地上,问:“你……不杀我了?”但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别对我夫君下手,求你!”两行泪顺着面侧落下,在地上形成一滩一滩的痕迹。
赫连空桐折她手腕的时候摸到的脉搏做不了假,以她现在的表现,确实也不像装的。他看着乌兰笑握着脱臼的手向他膝行,一时间有些无措,大脑完全运转不起来,身体先一步后退避开,好像面前是块烫手的山芋。
“你别过来,我、我不杀他。”赫连空桐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他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或是父亲身份的人,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就是后来的司空六簙。
在他们那里,出现一个新生命是很难得的事情,让这个新生命长大又是另一件难事,尽管这样,还是有人会把孩子扔掉。如果乌兰笑的孩子在这里生下来,那应该会是和陶桃一样无拘无束的幸福孩子。“新生”这种东西,他很珍惜。
赫连空桐背过身朝外面走去,乌兰笑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听见一句话:
“闲来无事可以去请个大夫看看,这次先不杀你,还有,把我的衣服做好看些。”
乌兰笑不明白赫连空桐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目前看来,她没事了。
她好久才缓过来,起身收拾茶具,茶已经凉了,赫连没有动,真的只是靠热茶水取暖而已。想来也是,赫连空桐不可能会再碰外人准备的东西了。
收拾一半,内院卧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成衣铺的老板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素枝,你咋起这么早啊?”
乌兰笑一怔,背对着他用衣袖抹了把脸,回头展露开来一个灿烂的笑:“今儿想着把昨天那位公子的布匹给挑了,选我们家最好的吧!”
——
赫连空桐出门之后几乎是逃走的,这是他第一次放过自己的敌人,而且还是造成他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元凶之一。
心中有个极大的声音在反抗、在斥责他,在此留手,将来说不定就会后患无穷,你知道的不是吗?
赫连空调裹紧了外袍,整个人恍恍惚惚往回走,在街上撞到了人也不知道。早起没有束起的头发在身后飘扬,赫连感觉袖子里头都在灌风。
怎么这么冷啊……春天不是到了吗?
他唇色苍白,双眼无神,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还没等他抬头看撞上的是什么,两只温暖干燥的手就攀上自己的肩膀和手臂。
对于皮肤冰凉的赫连来说,这些温度简直可以用滚烫来形容,肌肤之间的碰撞让他回忆起不好的经历,下意识拍开了那双手:
“滚开!!!别碰我——”
像是应激的猫。
陶小六看着自己的手臂被抓出红痕,隐隐有渗血的形势,大脑空白了一瞬,很快就调理好了思绪,再次将目光放回赫连空桐身上。
他攥紧了自己的衣领,头发在跑的过程中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但还是挡不住那张过于引人注目的脸,他现在的神情似乎有些害怕,瞳孔也在震颤,牙关咬紧,仔细去看,其实身体也在发抖。
赫连空桐退一步,陶小六就向前一步,二人中间的距离没有拉开太大。陶小六想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早上不见,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司空公子,你还好吗?”陶小六试探着问。赫连没有理他。似乎想转身逃跑。
“司空桐,过来。”陶小六张开双臂,这是一个引孩子过来的安全姿势,像展翅的大鹏鸟,能给予温暖。
赫连空桐的目光终于慢慢聚焦,他看见了司空六簙正敞开怀抱,突然一下子,好似有很多说不完的委屈爆发,他扑了上去,投入司空六簙的怀抱。
陶小六双手将人箍紧,赫连才发觉先前撞上的坚硬的东西,是司空六簙结实的胸膛。
见赫连不说话,陶小六就先开了口:“我早上醒来看见你不在,就想着出来寻你,我以为离开了……不过抱着试试的心情来这里找你,没想到找到了。”
赫连空桐从他怀里抬起头,仰望他,陶小六看见那双染上春色桃花眼含着泪水要落不落,心都揪紧了。
“是不是遇到难过的事了?还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说吧。”
赫连还是没忍住,埋在他胸口闷闷道:“小六哥哥,我受委屈了……可不可以抱得再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