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音跟着徐衍进了美院的教师公寓,说是教师公寓,其实是和学生宿舍在同一组团里,唯一的区别是教师公寓是单独的一栋楼,房间是一个人住的单间。
孤音一进组团就察觉到了来自周围异性目光的注视,一时有点退缩要不要在组团外面等着徐衍。
“不过在校园里仔细一看,音姐确实是有些知性气质,跟门卫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居然能蒙混过关。”
“你是故意的吧?”孤音看着徐衍捉弄的神情问。
“不然你怎么会跟进来。”
孤音无语,她倒也没有真正生徐衍的气,只是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配合着别人的谎话,不再较真和执着地去澄清和解释。
上了楼,徐衍找到了陶然的房间,敲门后,一个带着大圆框眼镜的男子开了门,他原本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看到徐衍身后的孤音,便在门口的衣架上拿了一件连帽呢子大衣穿在了身上,又看了一眼徐衍,随后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陶老师,好久不见了,哈哈哈。”
“什么好久不见,上次在食堂我还看见你了,你小子不是看见我转身就跑了?”
“没有,那次是有事,真有事。”
“你是不是还在记仇?去年临摹课的事。”
“原来你知道啊?”徐衍小声嘟囔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的画画成什么样子了?”
“你自己说的要传神。”
“你是传神了,但你给我画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那你也没说要画得完全一模一样……再说我是考虑到郭老师您每年都让学生画,估计早就看腻了,所以才做了下微调嘛!”
“得了。说吧,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哦。”徐衍摸了摸鼻尖说,“是关于我们学校之前的郭嘉老师的事,嗯……他可能是我姐姐的爸爸。”
“你是说郭老师?他有个女儿?”
“嗯,可能。”
“你姐姐又是谁?”陶然一脸茫然地看看徐衍,又看向孤音。
“不是我。”孤音无奈又无力地解释道,“是我同事白玲,徐衍异父异母的姐姐。”
“哦。”
“听说那次意外您和郭老师在一起?”徐衍问。
“嗯。”
“那次发生了什么?”
“那次意外是我造成的。郭老师当时在我们学生里很受欢迎,他跟其他老师不一样,他会教我们怎么去感受——用眼、耳朵、鼻子、手、脚……他的写生课每次都爆满。那次他去的地点是周边未被开发的山,这种地方路都得自己找,本身就有危险,一般他也不会带学生去,要带也是有经验的高年级学生,那次是我硬求着跟着去的。
“一开始我还是紧紧地跟着他选好的路,后来可能是看了路两边的风景分了神选景,也可能是有点累了,路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我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当时我本能地抓住了旁边的一棵乔木,郭老师是跑过来救我的时候跟着我一起跌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徐老师身上都是血,他只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醒过来。”
“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找到阿兰,然后对她说:对不起,没能兑现诺言。”
“你知道阿兰?”
“嗯,我去他宿舍的时候看到过他的画,他给我们讲过他和阿兰的故事,是一个浪漫的邂逅。”
“您临摹课上的那幅画就是这位‘阿兰’吗?”
“对。”
“哦。”
“什么画?”孤音看着两人茫然地问。
陶然转身在房间的角落里开始翻找,随后拿出一幅装裱好的素描画靠着沙发放在了地上,说:“这个,郭嘉画的。”
孤音在画的右下角看到了熟悉的签名,那幅画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素描,但画里人眉目含情,笑中带着些许矛盾的羞涩和坚定,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任何秀姨的影子,单单只是那份生动和生机就和见到的秀姨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秀姨?”孤音疑惑地问徐衍。
“是吧?完全不像对不对?这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秀姨对不对!”徐衍像如获大赦一般激动地说。
“你们见过阿兰?”陶然问两人。
“您知道阿兰的全名是什么吗?”孤音将信将疑地问。
“白秀娟。”陶然一字一句地说完后,又认真地补充道,“‘秀丽’的‘秀’,‘娟秀’的‘娟’。”
“那就是了,阿兰就是秀姨,徐衍的继母。”孤音看着一旁眼神躲闪着的徐衍说。
“徐衍的继母?”陶然转而看着徐衍问,“就是上次来学校给你送饭的那个人?”
“对对对。”徐衍盯着陶然说,“你也没认出来对不对?”
“我当时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匆匆看了一眼,你可是跟她生活了十几年了的。”
“但谁能想到秀姨跟郭老师的恋人有关?他们年龄差了快十岁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孤音问徐衍。
“看到秀姨留在H山的画知道的。”
“怪不得你这么积极,还对白玲那么好。”
“不要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真没看出来那是秀姨,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吗?再说,那幅画秀姨本人估计都认不出来……”徐衍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说秀姨见了能认出来吗?要是她看到这幅画的话。”
“什么意思?”孤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