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正往自己的壕沟走去,那里放了他的水壶和一些补给,刚才往外冲的时候顾不上,现在打完了他准备去取回来。
那个水壶是东方形制——这儿的物资哪儿来的都有,来路不能深究——军绿色的杯子保温,大小合适,便携耐用,他挺喜欢,用的钢材挺好,哪天说不定还能做一个简易炸JJ弹。
希望不要被人拿了,毕竟军队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想着那个水壶,忽略了透过硝烟和残骸看向他的目光。
里斯没有顺利抵达他的目的地,他半途被丧钟叫住了。
丧钟作为负责指挥的首领,有时不和手下人一起冲锋陷阵,特别是在和其他武装力量合作的时候,他不会傻到把指挥权给出去。
“还好?你看看你自己。”雇佣兵首领声音里带着关切。
里斯低下头,他现在穿的是一周前穿的战术服,它现在脏兮兮的,颜色比原来的更灰暗了,刚刚经历几轮冲锋,更显得狼狈,他右边肩膀被弹痕擦破,左边下摆还有点烧焦了。
“没受伤,收拾收拾就好了。”
里斯掀起烧焦了的那块破料子,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变魔术般摸出一盒烟,看清楚东西斯莱德挑了挑眉。
里斯不抽烟,这是刚才在对面军官身上的缴获。平时没发现丧钟抽,但他看到过斯莱德和别人一起抽雪茄的模样。
当地宗教氛围较浓,没有明确的教义禁止抽烟,但根据某些教义和传统,抽烟可能被视为不利于健康的行为,从而不被提倡。然而,不提倡归不提倡,抽烟的现象比较普遍,男性中占近三分之一。
“贿赂我让我不追究你不听命令吗?”丧钟盯着他,似乎确认了他没事之后就准备开始找茬了。
里斯默默把烟塞回了口袋,不要拉倒,他可以跟别人换东西。这烟牌子不错,还挺紧俏的。
丧钟说的不算错,探员这次是打赢了,但的确是他在接到命令前就冲了出去,尽管他精准判断了丧钟的计划和指令,里斯确信丧钟要拿下这片高地。
斯莱德恶狠狠地说:”我想踹你的屁股。”他的视线伴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向下瞄去。
里斯平静地垂眸,没有为自己不公的待遇而愤怒,他看向丧钟的腿,建议道:”算了。”
“怎么说?”丧钟问。
“当地新闻播报局部冲突最新战况,佣兵团首领韧带拉伤……”
里斯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蓝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他成功地遏制住了嘴角的弧度,反倒是丧钟乐得不行,继续威胁道:”沙场惨剧!不听命令的士兵被佣兵团踢爆屁股。”
里斯继续陪他玩下去,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佣兵团接连丢失阵地,损兵折将,任务最终失败,丧钟名不副实,为人耻笑。”
斯莱德被他逗得前后摇晃,甚至笑出了褶子,因为里斯说这话的时候,愣是一点表情也没有。而他今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丧钟笑完了,拍了拍里斯的肩膀,收敛了最后一丝笑意:”罚你今晚巡逻。”
里斯最后还是没找回自己的水壶。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一个行军帐篷的末尾,他姿态随意,穿着一身轻巧的作战服,灯光和阴影同时攀附在他脸上,一如他在黑白间游走的立场。
离他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站着里斯,虽然都是巡逻,他们小队还是给白日的功臣分了个站岗的轻松的活儿。而雇佣兵里比米军陆军松散,不强求站姿仪态,军容严整,里斯只是抱着步枪,维持着基本的站姿,目光警醒望着周围。
丧钟在半明半暗中直愣愣地望着里斯,像是在研究某种来自异世界的幽灵,探员可以不那么认真的。
“你不累?”
里斯吝啬地给了他一眼:“我正在执行你的命令。”
“哟,生气了。”
“……”
“你的背景一定够硬,不然早在战场死了百八十次了。”丧钟好笑地看他。
里斯沉默以对,他过去的经历经不起推敲。
“这点委屈在我狗屎一样的服役生涯里,连末尾都排不上。”这儿天高气清,在星月下丧钟似乎有了谈兴,说起他为米国卖命的日子。
他以前也不是没抱怨、诅咒过,但没这么详细,没有那么多细节,叙述也没那么饱含感情。
在相似的战争场景下,里斯也不由受到他描述的画面影响,仿佛也曾为了可笑的目的浑身浴血亲手葬送整个小队的战友。
“我是头儿,得公私分明,你明白吧?”斯莱德凑近了他,压低声音,“今天要是不搞你,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轻轻的一声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给句话?”丧钟用手肘捅了捅里斯,却碰到了他的枪托,"哇哦,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