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离去后,沈序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往昔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只剩无尽的死寂与空旷。
回到家中,推开门的刹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像细密的针,直直扎进心底。小暖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儿,耷拉着耳朵,趴在池漾常坐的沙发角落,呜咽几声,算是打过招呼。沈序缓缓蹲下,轻轻抚摸它的头,眼眶酸涩:“小暖,以后就剩咱俩了。”声音沙哑,透着无力。
夜里最难熬,沈序躺在床上,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揽,却只抓到一把虚空。往昔池漾温热的身躯、均匀的呼吸,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枕上,像是铺了一层冷霜,他睁眼望着天花板,任由回忆如潮水般翻涌,那些一起熬夜攻克难题、窝在沙发追剧、清晨在厨房嬉闹的片段,循环播放,每一幕都刺得他眼眶泛红、心如刀绞。
研究所里,同事们默契地避开与池漾相关的话题,可沈序总会失神。实验做到关键处,他会突然停下,愣怔许久,脑海里全是池漾专注的侧脸、灵动的眼神;开会时,身旁空着的座位像个刺眼的窟窿,他常不自觉地伸手去摸,摸到冰冷桌面才回过神,满心悲戚。
闲暇时光,沈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路过电玩城,下意识抬脚要进,却在门口顿住,眼前浮现出池漾抓娃娃失败气鼓鼓的模样,鼻尖一酸,转身逃离;经过甜品店,橱窗里摆着池漾最爱的小蛋糕,他驻足凝视,直至泪水模糊视线,终是没了品尝的勇气。
朋友劝他出门散心,他去了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像是在低语过往。旁人三两成群,欢声笑语,沈序独自坐在礁石上,海风灌进衣领,冷得他瑟瑟发抖,却抵不过心底的寒意。他掏出那根过期的棒棒糖,摩挲着糖纸,喃喃自语:“漾,你说过要陪我看遍四季的……”话未说完,泪水夺眶而出,被海风裹挟消散,仿若他的思念,没了归处。
日复一日,沈序把自己关进回忆的囚笼,在孤独、寂寞与伤心中打转。岁月没能抚平伤痛,反倒让眷恋愈发深沉,他带着池漾未竟的期许、两人共有的回忆,在余生的荒芜里,艰难地蹒跚独行。
天色破晓,微光撕开夜幕,沈序背着简单行囊,沿着蜿蜒山路,一步步朝那座承载无数回忆的山走去。山上草木依旧,枝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吟往昔时光,可身旁少了那个会兴奋指认飞鸟、采摘野花的池漾,山路陡然空旷寂寥起来。
行至山顶,云海翻涌,霞光轻柔洒下,眼前景致与池漾离世那日重合。沈序身形晃了晃,双腿一软,缓缓跪地,指尖摩挲着脚下这片土地,呢喃:“漾,我回来了。”声音被山风扯碎,散入云间。
他寻了块平整巨石坐下,一坐便是整日。阳光渐盛,驱散山间薄雾,恍惚间,他瞧见池漾在不远处招手,眉眼含笑,待伸手去抓,幻影消散,唯剩满心怅惘。往昔他俩在此谈天说地,畅想未来科研突破,规划家中布置;兴致起时,池漾哼着不成调小曲,拉着沈序转圈,笑声惊飞林鸟。如今,笑声已逝,只剩风声呜咽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