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桑洗漱完回到卧房,无忧跟进来帮忙收拾床铺、吹灭烛火。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早些休息吧。”颜墨桑笑道,其实这话说过多次了,但是无忧总是不放心。
“姑娘不惯做这些,若是磕了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也不费事。”无忧说着先将床褥抚平,又整理了一下铺盖,因为旺财和三花睡在上面,也不好动作太大。
无忧从被子上捻起一撮猫毛,无奈道:“这两个猫什么都好,就是掉毛太多了些。”
“猫都这样。它俩经常都在舔毛,身上不脏。屋里你和杨妈妈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它们也没地去把自己弄脏,便是旺财偶尔去院中玩一下,回来咱们也给它擦脚了。”颜墨桑道。
“姑娘真是太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了。”无忧说着,忍不住笑了。
颜墨桑今天下午睡了,此时还不困,见无忧也无甚疲色,便拉她一起在床边坐下,问道:“今日路过几个铺子的时候,我看你神色有异,那些是我娘亲留下的吗?”
说起这个,无忧便忍不住又气又难过,恨恨道:“那一片十来个铺子都是咱们太太的嫁妆,卖脂粉的、布匹的、山珍海货的,各色都有。就算太太不在了,那些铺子也能保姑娘和朴哥儿一世不愁衣食。谁料竟被二房和三房谋夺了去!”
颜墨桑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宽慰,又道:“这段时日忙碌,还不曾细问,你与我仔细讲讲二房和三房谋夺大房财产的来龙去脉。”
无忧起身倒了两杯茶,与颜墨桑各自饮了,详细说来:“咱们太老爷身子不好,老爷又是极孝顺的,常与回春堂的李大夫探讨太爷的病情,一来二去便对学医产生了兴趣。李大夫因见老爷颇有天赋,便生了爱才之心,收了老爷做徒弟,倾囊相授。”
“爹爹的老师便也是回春堂李寿南大夫的师弟?”颜墨桑问道。
“不仅如此,他俩也是同胞亲兄弟。”
“他如今在何处?”
“已经离世好几年了。”
二人不免叹息一阵,无忧接着道:“老爷常与李大夫一道外出行医,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来锦城巡查产业的太太,两人一见钟情。不过太太的娘家沈家乃是世代商贾,颜家长辈都不赞成这门婚事。最后还是太老爷先点了头,亲自上门提亲,明媒正娶将太太迎进了门。
不过太太进门之后,虽然与老爷琴瑟和鸣,却没少受宅中其他人的挤兑,都是嫌弃太太出身不好。”
颜墨桑心道难怪太太对原身的教养那么上心,想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也吃一样的苦。
无忧继续说道:“我说句僭越的话,老爷兄弟三人都是不能守业的人,若没有太太和舅老爷的帮衬,且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太爷在世那些年,光寻医问药就几乎耗尽了大房的积蓄;
二房老爷好酒又好色,终日流连秦楼楚馆,但见个平头正脸的都想着抬回家做小妾姨娘。二太太一味贪财,补贴娘家,被二老爷拿了短,也不敢十分劝。祖宗留下的家产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挥霍;
三老爷自恃有秀才功名在身,最好风雅,买了一屋子的字画古董。三太太虽是官家出身,但也日益没落,她又是不受宠的庶女,嫁妆亦不丰厚。”
这一家子全是难念的经。颜墨桑忍不住腹诽。
“咱们太太的嫁妆那才叫做丰厚呢!城里最大的酒楼、西街一溜十来个铺面都是太太的陪嫁,还有许多田产、金银珠宝。且太太最擅理财持家,对亲戚妯娌都十分和睦友善,时时补贴二房三房,他们才得以继续维持体面。” 无忧说起这点就忍不住怒气冲天,几乎咬碎银牙:“谁知这群白眼狼见老爷太太没了,便起了歹心,欺负姑娘朴哥儿年少,把咱们的酒楼、铺子尽皆谋骗了去!”
“他们是如何谋骗的?”
“太太在世的时候,为了帮扶二房三房,又不想落了他们的面子,便让他们入股太太陪嫁的酒楼,每年年中和年末给他们分红,实际给他们的银两已经远多于他们应得的。
不料太太去世后,他们翻脸不认账,反而诬陷太太贪没了他们的本钱,让姑娘和少爷还债。本金加分红,再滚上这么多年的利息,酒楼加上铺子全给了他们还嫌不够,如今这宅子也全是二房三房的了。他们还装作心善,说不计较了,让姑娘和朴哥儿尽管住。”
“他们可有凭证,这么大的事岂是他们空口白牙说了就算的?”颜墨桑忿然道。
“他们先是借着老爷太太的丧事,打发了咱们大房的大批下人,于是宅中知晓真相的人便所剩无几了,便是我们再说什么,也无人在意。
然后他们又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买通了铺里和酒楼的掌柜,伪造了账本,再加上他们的入股本来也有契书,还伪造了有太太手迹的欠条。
族中众人因二老爷是族长,一心要讨好他,自然不会为大房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