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素日里虽然也有些孩子气,但在这个年龄算是性格沉静老实的,甚至偶尔还有些呆气。没想到认字读书倒是快,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完成了颜墨桑定下的任务。
颜墨桑也没有食言,让他俩收拾好书本,去院里玩去了。
颜墨桑去看了一眼两只猫,旺财还在睡着,三花已经醒了,不过依然守在旺财身边。颜墨桑伸手撸了撸两只猫,三花竟然也没有躲。
猴子大概也觉得在窝里待久了无趣,又跑到院里的榕树上去了,爬得倒不高,坐在横枝上看两个小孩和四只小狗玩一个蹴鞠。
无恙将蹴鞠踢给颜墨朴,颜墨朴没接住,几个小狗先跑到了球边,大黑叼起蹴鞠朝无恙跑去,颜墨朴大叫:“大黑,给我,大黑,给我。”
不过大黑还没有熟悉自己的名字,并不理会他,一径跑到无恙面前将球放下。
无恙避开小狗,又是一脚,结果不小心踢歪了。球撞到了院门上,咚——一声响。
“呀——吓我一跳!”门外传来声音。
无忧一听便道:“是樘少爷,应该是请大夫来了。”说着便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跑去开门。
颜墨樘一见无忧便问道:“大妹妹可醒了?”
无忧见他头戴儒冠,身着青色襕衫,墨色云纹的腰带上只挂着一个香囊,猜测应是刚从书院下学便直接过来了,身后除了提着书箧的小厮决明外并无其他人。
无忧侧身让他进来,答道:“上午便醒了,下午又睡了一会儿,这会子在院里看朴哥儿他们玩呢。”
颜墨樘让决明在外面候着,自己走进院中。
旺福等五只狗早已经跑了过来,警惕地看着门口,见进来的是颜墨樘,便又四散开了。
颜墨樘笑道:“大妹妹是准备收留了这几只狗吗?那可有得闹腾了。”
颜墨桑已迎了过来,闻言点了点头,不提它们在二太太手里难以都得存活,只道:“和它们挺有缘的,如今大房人丁少,有几只狗倒是热闹。”
颜墨樘也不多言,便说起正事来:“本来今日要请李大夫来家中给大妹妹看诊,但是他老人家最近贪凉有些风寒,年纪也大了,实在不便出门,所以我来看看妹妹醒没醒,能不能与我同去医馆?”
颜墨桑知道自己去学堂大闹那么一场,不可能没有后续,回春堂的李寿南大夫是亡父的师伯,颜墨樘也是值得信任的人,故而颜墨桑没多想,便叫上无忧换了衣服,带上帷帽一道出门去了。
夜幕初临,街道上都是三五成群、结伴归家之人。
颜墨桑发现街上也有许多女子,想来此时此地的男女大防还不是那么严格,不过高门大户里格外讲究一些。这样倒是少了许多约束,行事方便不少,颜墨桑想着。
几人快步走到万和巷,回春堂就在巷口,堂里的伙计先前已得了信,故而还没有歇业,见颜墨樘几人走来,便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直接带到后院。
李寿南已届古稀之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材干瘦,正斜躺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
颜墨樘先上前扶他坐了起来,又问道:“老师,今日可感觉好些?”
李寿南点了点头,招呼颜墨桑在对面坐下。
“大姑娘不介意的话,让墨樘先为你诊脉可否?”李寿南开口道。
颜墨桑心知自己的病症非药石可治,这趟白白劳烦了这样一个病弱老人,正心中愧疚,自然没有不依的。
颜墨樘知道他是要趁机教导自己,便在一旁坐下,为颜墨桑细细诊脉,然后又仔细询问了她的日常起居和饮食等情况。
“老师,我看大妹妹应是伤病拖得久了,饮食不调,以致脾胃虚寒,气虚血弱。如今额角的上已大愈,只需继续涂抹祛除疤痕的药膏即可,不过体弱嗜睡还要慢慢温养,倒是开些温和滋补、健脾养胃的药比较合适。”
李寿南点点头,然后开始亲自为颜墨桑把脉。
“大姑娘这症候倒是少见,也不怪墨樘诊不出来。”李寿南道。
颜墨樘闻言立马站起身,恭敬地侍立在旁听着。
李寿南继续道:“大姑娘一开始伤在额角,引起脑气震荡,导致昏迷假死。期间饥渴过度,伤了脾胃,这些墨樘都说对了。
不过大姑娘的病灶在于肝肺,《灵枢·本神》说:‘肺藏气,气舍魄。肝藏血,血舍魂’。大姑娘魂魄与机体失和,才是气血虚弱、嗜睡贪眠的根本原因。
如今需得先调治肝肺,再调理脾胃,最后滋补气血。不过大姑娘体弱,用不得猛药,我今日需得再琢磨琢磨,待明日开了药方,使人抓了药一并送到贵府。墨樘近来若得闲,可以再看看《灵枢》,素日常替大姑娘看诊着,也能精进。”
颜墨樘躬身应是。
颜墨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见他能说出“魂魄与与机体失和”的话来,也不由心生敬佩。
接着李寿南又叮嘱了些日常注意事项,颜墨桑几人道了谢,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