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一口喝了,道:“想是姑娘嘱咐过,昨日到了三房之后,朴哥儿便十分听话,不哭不闹,问什么答什么,让吃饭便吃饭,让喝茶便喝茶。
三太太看他如此乖巧,也愿意疼他,闲暇时便将他带在身边,若是一时忙了就让他去和二姑娘一道玩。”
“二姑娘可好些了?”无忧问道。
“听朴哥儿说好多了,昨儿还说要去看小狗,不过三太太没让他们去。”
“先时太太在的时候,二姑娘也常来咱们院里玩,如今倒是有半年没见过她了。”无忧唏嘘一声,又道:“姑娘原是要找三太太说让无恙也入族学之事,如今来了寺里,又要耽误了。”
杨管事笑道:“已经入学了,今儿便是和朴哥儿一起进的学堂。”
“怎么做到的?”无忧立马眼睛都亮了,问道。
杨管事笑着将早上从两个小孩口中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
原来昨晚上临睡之时,三太太又亲自去看朴哥儿,怕他不习惯、认床,又嘱托伺候的婆子丫鬟要细心。
不料朴哥儿正侧躺在床上靠着墙壁哭呢!
三太太见枕头上湿了,赶紧问:“怎么了?”
原睡在小榻上的无恙立马跑来床边,却怯怯地不敢说话。
朴哥儿坐起身,拽着三太太的袖子低声道:“三婶婶,明天上学我害怕。”
“不喜欢念书?”三太太蹙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柔声问道。
“不是。”朴哥儿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三太太又问。
朴哥儿便道:“我怕棣哥哥打我。”说完哭得越发厉害了。
“好孩子,他不敢的。”三太太忙安慰道。
“上次他就打我,他还叫上平安一起打我。”朴哥儿一边哽咽一边道,虽然后来颜墨桑帮忙出了气,然而此时想起还是感觉悲愤异常。
“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太太先前虽也听说族学之事,但主要是颜墨桑大闹学堂那段,对于这些前情却未曾在意。
又见颜墨朴哭得伤心,且年纪小,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便让一旁的无恙细说。
于是无恙便将学堂里颜墨棣如何辱骂大房、如何联合众人殴打朴哥儿、司孰如何偏心等添油加醋地说了,又道自己原在外面伺候,进去的时候朴哥儿已经受了伤,何况即便自己去了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接着又把朴哥儿的裤腿撩起,给三太太看还未好全的伤疤。
三太太看得心疼,便道:“既然如此,便先不去上学了。”
“三婶婶,我若不去,以后就跟不上了。”朴哥儿道。
其实因为族学中学生不多,且不过是启蒙,故而所有学生都是一起上课,为了兼顾不同学生的基础,司孰也常常带着大家一起复习,或让学得快的教学得慢的。虽然学习的方式也就是反复读、反复抄写罢了。
三太太原有一子,名叫颜墨枢,不过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生病夭折了。之后便一直只有颜墨柔一女,因女儿不入族学,故而她一向也对族学之事不关心、不了解。
如今听颜墨朴这样一说,又怜他受欺负,又爱他求上进,便摩挲着他的脖颈道:“明儿让你三叔叔送你去学堂,跟司孰说一声,不许别人欺负你。”
“晚饭前老爷才吩咐了,让明天一早备好马,他出去有事呢。”旁边一个伺候的婆子道。
三太太一时想不出办法。
颜墨朴便道:“若是能让无恙与我一同入学就好了。”
“那倒是,一则无恙在身旁,凡事有个照应;二则众人见朴哥儿的小厮也入了学,一同棣哥儿,自然也就不敢轻慢了。”沁烟开口道。
三太太沉吟片刻,见无恙也是个知进退的,且方才的应答谨慎,一心护主,想来无甚不妥,便点点头,答应道:“既如此,一会儿让老爷写个帖子交给司孰便是了,再知会二房一声。另外再安排两个晓事稳重的人跟着,大房如今就一个杨冠,哪里顾得过来。”
“太太为朴哥儿思虑周全,如此便再无不妥了。”沁烟笑道。
朴哥儿也擦干了眼泪,搂着三太太的胳膊高兴地道:“谢谢三婶婶,三婶婶最疼我了。”
杨管事刚说完,无忧便噗嗤笑道:“这定是昨儿姑娘教朴哥儿的,难为他倒是记得全,还说得这样好。”
“前段时间几经变故,姑娘如今越发能谋善断、精明能干了,朴哥儿也不似先前一味只知道玩乐,就连无恙也跟着懂事了。”杨管事道:“我不便在此站久了,你且回去照顾姑娘,我再去看看住持这会儿有空了没。”
说罢,杨管事又朝大雄宝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