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对戴维斯家的那个侄女还有印象吗?”他忽然弓起身子,两眼聚焦向前,活像一只刚寻到目标,正在暗暗积攒力量的金钱豹。
夫人手中的烟灰,被她漫不经心地抖落到那只小巧的水晶碟烟灰缸中。她瞥一眼大儿子:“那个二小姐嘉韵?”
“二小姐,二小姐……”阿尔伯特兀自念叨着这个词儿,“您不觉得戴维斯夫人很防备这姑娘?”
伯爵夫人轻挑了下黛眉:“可能吧。她不蠢,甚至有点聪明——当然了,寄人篱下,最好还是藏起来这点子灵气为妙。”
阿尔伯特交叉起十指,一下子来了兴致:“戴维斯先生跟您,是怎么提到她的?”
夫人又吐了一口烟圈:“时间有点久了,容我想想……好像是说他有个弟弟,早年去了曼彻斯特组建家庭,结果夫妻俩去世得早,留下一个孤女,后来被他带回约克的家中一起生活。”
“曼彻斯特。好的,我知道了。”大公子兴奋地搓搓手,一扫刚才的阴霾,“也许我们应该学习一下戴维斯先生,对于想要结亲的家庭,是该做点背景调查。”
“你要做什么?阿尔伯特,”他母亲不安地看着亢奋的儿子,“我请你记住,务必要冷静。我是禁不起再多一点的风浪了……”
阿尔伯特皱起他英挺的鼻子,亲昵地冲母亲笑笑:“别担心,妈妈。事情不会更糟了。再说了,没准还有转机呢。”
“还有,”他收拾下行头,正要离开台球室,忽然停下脚步,有点忐忑地朝伯爵夫人张望:“妈妈,父亲——您确定他,不知道我在印度的……事情吧?”
钱伯斯夫人又开了一杆,她的动作还是那么雍容优雅,就好像儿子和她谈论的,不过是今天的晚餐内容一样:“但愿吧。我跟他保证过,我们家里总能有一个国会议员,来继承他的衣钵。如果他不巧知道了,那就只能指望科林了——我们的小科林,每天围着交际女神转来转去的痴情种子小蜜蜂……”
阿尔伯特没兴趣听母亲对弟弟的一连串牢骚,他站定了,撇撇嘴:“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也不能就这样辜负父亲。”
“是的,你不能。”伯爵夫人紧盯着她的作品、她的骄傲、她后半生的指望——这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的阿尔伯特,“如果你搞不定这一切,不能迅速结个好亲家,我们钱伯斯家,就真的尴尬了。到时候拍卖会见吧,我亲爱的阿尔伯特,看看那些你父亲和我千辛万苦淘回来的珍品古籍,是伦勃朗还是康斯太勃尔更受欢迎,都被哪些人抢了去,放在哪家的陈列室里落灰……”
“不会的,妈妈。”家族的罪人阿尔伯特眼红红地向母亲发誓,“您瞧着吧。我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扳倒——我们已经付出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