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脸色苍白,漠然地望了很久小窗外的街景,直至马车开出伦敦市中心,郊区这一路的风景愈发自然空旷。他似乎终于能够在这旷野里喘口气出来,才抬了眼,瞅着对面正襟危坐不言不语的伯纳德。
“伯尼,”他的眼睛牢牢锁住对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伯纳德默默摘下眼镜,眼神变得茫然:“您是指什么?”
“哐”的一声动静,他听见科林不知道往什么东西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拳。条件反射之下,他忍不住看回去,二公子的一头乱发也凌乱得飘来荡去。
“你们总是这样,觉得什么都不必跟我说,是吧?”他气急败坏地嘟囔,“反正最后结果也无甚区别。”
伯尼重新把擦拭好镜片的眼镜戴上,试图看向窗外的远方:“就算是您真知道了什么,难道就不去表白心迹了吗?”
马车的“哒哒”声一刻也不停息。科林停顿了良久,整个人萎靡地摊平:“我不知道。”他呆呆地恍惚了半天,丢下一句:“但有人跟我说过,那种时刻,要看着她的眼睛,才能知道答案。”
伯尼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他瘦削的身子在马车里晃啊晃,视线大体还是在两旁田野上,只是隔一段时间,掉换个姿势,用余光悄悄感受下科林的心绪。
“我是个傻瓜,对吧。”终究还是科林再度先开口。他十指胡乱插入深棕色乱发里,脸也埋在光线照不到的暗处,晦暗不明。
伯尼把目光迅速收拢到科林脸上,不自觉微微挺直身板,认真回复:“不,二公子。”
科林自嘲地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眼睫毛也扑朔起来:“都在背后等着我的笑话——不是傻瓜是什么?”
伯尼动也不动,只答道:“您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真诚、最纯粹的一位。”
被如此由衷赞美的人,在伯纳德对面,忽然不自在起来。他下意识拿手握成拳头,遮住嘴唇。
马车外,天色一层层渐变。从碧蓝色开始,被悄无声息的时间,逐渐浸成墨蓝色。
伯尼感觉对面人的心境,也像一团火焰,烫手的热度徐徐降下来,火苗渐渐熄灭,徒留一地灰烬。
“唉……真诚和纯粹有何用?不过是傻气泛滥。”他听见科林轻轻自言自语,后者脸庞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中,这声音像是凭空传来,缥缈无根。
“美德未必会带来收益和幸福。它们存在的本身,即是价值。”伯尼的细长眉眼里,里带着宽慰人的笑意。他用不着刻意找科林所在,反正后者肯定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