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伯爵夫人仍旧娓娓道来,语气镇定得很:“偌大一个家,我辛苦操持这么些年,本也倦了。今后只都看你们的,放我去享享清福罢。”
“那还得指望您的好媳妇儿。”科林也不甘示弱,兴冲冲地摆出来新过门儿的嘉韵当挡箭牌。
她脸色通红,怎会不懂这是在讽刺戴维斯家以嫁妆当做挤进贵族上流社会的门票,又意识到无形之中:自己已经夹在了这对母亲和儿子的常年矛盾之中,不好动弹。
伯爵夫人却毫不在意,正好借了这个由头向嘉韵举杯:“我们这儿气候不比你家里,多变得很。但愿你能尽快适应。”
她也匆忙举起酒杯,对着伯爵夫人点了点头,却不好言语,心想再多说点什么,多半也要被科林怼回来。
倒是那贵妇人,一时间想出了新话题:“伯爵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科林不吭声,他母亲也放下了酒杯,眼帘垂下来:“不算太好。”
“难怪婚礼上没看到伯爵本人——话说这亲家公戴维斯家,也不体谅着你们些,非要我们这么多亲朋好友,都跑去曼彻斯特。”这妇人嘴是越来越快,说起来就没个停。“子爵夫人,这曼彻斯特,跟你们家可是有什么渊源?”
她很是愣了愣,直到看着贵妇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才意识到——她就是对方口中的子爵夫人。
嘉韵思忖了下,小心回答:“我父母当年,就是在曼彻斯特相识的。”
“您父亲也是和他兄长戴维斯先生一样,做纺织这些生意?”贵妇人好不容易探寻到些新鲜八卦,更是来了兴致,两眼发光。
嘉韵身上不自在起来,对方那窥探的眼神不住打量着她,等着她再多说点,就要扑将过来一般。
“我那时候太小,已经记不真切了。”她勉强笑了下,心里想着:要怎么同你们来描述一个,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人呢?
贵妇人却没因此作罢,眼光还是牢牢锁定她:“那您母亲呢?又是哪个世家的千金?”
这下却不容易躲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言:“我母亲是——”
“伯纳德,怎么了?”伯爵夫人忽然冲着门口那人扬了扬头,“我瞅着你在那儿等我们半天了。”
那人一身缎面戗驳领黑色上衣,陪着双条侧章的黑色西裤,倒像是有点不习惯这身燕尾服装束似的,腼腆细语:“吸烟室和休息室,都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
她感觉到身边的科林猛地一起身,径直奔着门口向那男子去了。她还来不及郁闷这顿晚宴上,新婚夫妇一句话都未曾交谈过,伯爵夫人已经得体地迎过来,十指再自然不过地帮新娘子整理下发丝。和夫人那身上苏丹鸢尾玫瑰香气同时传来的,还有她的低声嘱咐:“别管那个聒噪的卡文迪许子爵夫人,你用不着每个问题都应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