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三文鱼、松露巧克力、芒果布丁饼干、马卡龙等各式甜点走马灯般地被侍者端上来,让人眼花缭乱。虽然她知道作为新娘,理应矜持秀气,但还是忍不住把手头那份奶油焦糖布丁挖了一小勺、又一小勺……
那份渗着浓郁香气的甜腻,正好可以中和一下她心头的苦涩,让嘉韵可以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得体弧度。
“这芦笋相当清甜!”一位坐在钱伯斯伯爵夫人斜对面的贵妇人,悠悠举起手头那杯拿破仑干邑,向她的婆婆致意,“您务必告诉我,可是有什么秘诀?”
伯爵夫人笑而不语。
贵妇人带着点儿夸张的嗔怪,又抿了一小口酒:“我可听说,不光这婚宴是由王室御用厨师带着操持——”她的灼灼目光又转到嘉韵身上,“咱们这位新娘子的华丽婚纱,也是和女王堂妹玛丽小姐很要好的那位西尔弗,抓紧设计赶制的呢。”
她觉得似乎应该回应些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什么词句合适,只好谨慎地笑了下。
“也谈不上有什么秘诀,只不过这些蔬果都是这庄园里四时供应,想来也就是比别处稍新鲜点也未可知。”伯爵夫人的答语此刻悠悠传来。
她心下一动,还好自己刚才没有搭腔。
那贵妇人见她不善言辞的懵懂样儿,又把注意力绕到新郎官身上:“话说前些年,我也算经常到访府上,那会儿却不经常见到咱们子爵——一转眼也都这么大了。”
科林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举起酒杯作势喝了口:“很正常。我们家,一贯是阿尔伯特负责迎来送往。”
贵妇人眨巴下眼睛:“啊……我倒有几分想念咱们英俊的阿尔伯特。他这会儿在南非的话,也是在军队里?”
这个曾经镶着金边的名字,如今却让席面陷入沉默。科林只呆滞望着他母亲,好像回答这问题是女主人的义务似的。
伯爵夫人用餐巾精细地沾了沾嘴,不动声色:“他刚到开普敦。说是这些年军旅生涯也累了,想着先各处走走逛逛。”
“阿尔伯特来信了?”科林颇有些气呼呼地盯着她,“怎么我没看到?”
她像没听到小儿子诘问一般,继续慢条斯理地补充:“在外面待久了,每次回到英国,他反而说是不习惯这阴雨连绵了。阿尔伯特,还是比较喜欢温暖的地方。”
嘉韵感觉到身边男人的低气压,觉着自己好像有必要迅速转换下席上的话题,但凭空跳转又太显刻意,只得顺着婆婆的话往下接:“我看这两天,艾尔斯伯里的天气倒还挺晴朗。”
伯爵夫人眼波流转到她这处,像是还算满意儿媳妇试图帮她解围,微微颔首道:“很像你六月间过来那两天,不是么?”她又细细鉴赏了一番嘉韵颈间那颗莹莹发光的蓝宝石,轻声低语:“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们园子里的法兰西月季,正是盛开的好时节。”
嘉韵闻言,下意识低了头,心里有难得的丝丝暖意荡漾。还没来得及细琢磨庄园女主人的友善姿态,就听见旁边有人冷冷笑道:“我从小就佩服母亲,什么事体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谓是深谋远虑。”
她只能假装没听见这揶揄,也不好去猜测伯爵夫人这会子是什么脸色,讪讪地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