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在说什么,公孙囱根本听不见。她耳力不好。
她就一遍遍说着官府和它的判决,提着官府,念着官府。可官府恰恰是伤她与阿姐最深的……或许也是最浅的。
某天夜幕,那些人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推倒了囱,势必要踏破着园中门槛,找到那公孙家主。
那这就留给她们翻找吧。
“囱。”公孙桷终于是从屏后走出来了,她怀中抱着个孩子,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也宽大歪斜,疲态尽显。
屋外的草木被月亮打了光,泛着莹星点点。屋内就没那么有生气了,被月色照亮的地方,除了桌上,地上,就只有她们二人印着窗棂影子的脸面。
“我该走了。这个孩子,杗,以后就要由你照顾了。”
公孙囱瞳孔像是被什么触动,不敢去相信……她的阿姐,打算给那个孩子取字叫:“杗?”
“对啊,杗。取自大梁之意。”公孙桷向她走来,将怀中婴托付给她:“姓公孙的姑娘,又与我相像的,你看看,是她吗?”
公孙囱抱着那孩子,可是天黑,她看不真切。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继续看这孩子的脸,还是去看她阿姐的脸。怔了很久的神,她才堪堪抬起头。
她的阿姐,之所以不喝自己给她买的藏红花,就是为了,兑换与自己的承诺。
那这个孩子不就是,商品。公孙桷与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承诺,是因为——或许公孙桷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大公无私。
公孙桷后退一步,两步,离了公孙囱能伸手够得着的距离:“以后,你就是公孙家的家主,东仙园的主人。这个孩子是你的了。不管你要她为奴为妓,或是为女为妻,介是你掌控。”
屋外的月亮越来越明了。公孙桷身后的白影,也越来越清晰了。
囱: “你这样,对她公平吗?!”
“那这世道对我公平吗?!”大概是公孙桷自知有愧,抿了抿嘴,又说:“要不是为了你,她不过是那一日命的蜉蝣。”
“为了我?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公孙囱简直不可置信:“你对我以寻人为报酬,不是一开始就想把这东仙园抛给我?你想逃。”
“对,我想逃!”再见公孙囱逼近一步,公孙桷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我不喜舞乐,也恨透了国槐固根。历经如此种种,我早就不想活了!”
【公孙一脉,公孙桷,跟我走吧。】那白影从公孙桷身后揽住她的肩颈,将她向后方拖去。
与此同时,一排排的星星火把也逐渐向公孙桷靠了过来。
“在那呢!”
“抓住她!”
“死狐狸精,恶心!”
……
后方谩骂不断,若要向前走,公孙桷没了向公孙囱走近一步的勇气,也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真不如就这么去了,去试探来生该怎么活。
“阿姐,那你可得在地府多待一阵子,别急着投胎。”公孙囱要向公孙桷证明,她都能守护好自己珍视的人,而公孙桷,一定会后悔将她抛在这东仙园的:“你好好瞧着我,瞧着我复兴这脉的公孙氏。我会带杗姑娘在这个你不愿待下去的‘自由时代’,高傲洒脱的活着,才不讲究什么狗屁的国槐固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