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二人约好一起出门,行程终点是前往白山书院,在此期间会路过二伯公的店,正好能顺便拿上衔初景的衣服,再叫洛弦定下金簪的样式。
“金簪?用来干嘛的?”昨日时,洛弦听到这规划,不免疑问。
“除了聘礼的金饰外,夫妻双方还得在结发仪式时,用金银饰品换得对方的青丝。”衔辞合上写满价钱的红折子,递给洛弦确认:“不过这只是我家祖上的说法,你不用在意的。”
接后边就是该买买,该逛逛,给庄老先生带些礼品,然后回家。
不过在执行这一切的规划之前呢,衔辞得先起床来才行。
约是担心洛弦那些个逆于自己的想法吧,他近日都睡得不安实,今早的恶梦又绵延不绝。
梦里洛弦与他的初见,只是这次洛弦未能逐步前来为他举伞,而是回身而去。
衔辞只觉心荡得酸涩,想去追,脚却使不上力,扑痛在地上,面相恐色。被吓醒时还狠得在心律不齐。
记起是梦后,他放心长叹,见天色初明,想来还能小睡片刻,正打算侧身眯眼,却察觉自己身旁还躺着个人。
屋内无灯亮,他看不清家具布局,床帘的颜色,以及,身边之人。
无需探究那人是谁了。衔辞的脊骨冷意直冒,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他顿时不假思索想逃,却是一个后仰跌下床去。
天色顿时由暗转亮,自己的脑袋也好像因为落地那一撞清明了些。
衔辞放心的长舒一声:【这回总该不得是梦了吧。】
“衔哥哥?你怎么半个身子都睡地上啊?”
这声音……果然,恶梦还在继续。
衔辞自觉闭上眼睛,拒绝了眼前这个少年版的洛弦:“求求了,下一个吧。”
……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后,衔辞才终于是睁开了沉重不已的眼皮,望见熟悉的床架。如梦里的好几重一样,他坐起身,直摇脑袋,想把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都甩出去。
做梦,好累。
“衔二公子!!!怎么还不起床?不是要去拜访白山书院吗?!”门外传来洛弦的声音,一下下敲醒了衔辞的脑袋。
居然是正常的洛弦??!
管不得头发乱,也顾不了乱衣衫,衔辞紧忙拖上鞋子,急来打开房门。他混沌着思索这是否还是梦,可在开门那一瞬时,向他扑来的花香给了他答案。
这把人抱满怀的感觉,可太能让他安心了。
“转圈圈呢?”洛弦吊他怀里撒欢。
衔辞笑着应下,配合她转了两圈,等人开心了把她放下来:“我去洗漱,洛小姐还请等我一阵儿。”
“好哦。”
等着下人拿去洗脸水,衔辞拿来梳子梳发。洛弦等着无聊,好奇着去打开了衔辞的衣柜。
“去学府的话,是必须穿学士衣吗?”洛弦半个身子都掉进了衣柜里,翻找着最下层的衣物。
“不会,那只用在就读期间穿。”衔辞只是去探望庄老先生,并未打算继续深学。
“不觉得可惜吗?”
衔辞梳发的手一顿,回头看见洛弦高举起一件白衫蓝缘的学子长袍。她瞧着深沉,有着自己的考量:“我指的是你的学业,你真得甘心吗?放弃科举选择嫁人,话本都不会那么写,你偏偏那么选了。”
“话本本就为虚假,所以主人翁一往无前的抉择才那么让人着迷。”衔辞像是早不在意了,又好像是怅然若失:“可现实,考场官场从来不缺一个我,考过了,添一场乱债。考不过,逗人笑话。倒不如不去。”
他何尝没想当自己的英雄。可这其中的顾虑可太多了,而最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是他怕去白山书院,怕见到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学子,更怕碰见那个居于权势肆意妄为的家伙。
【只要那人权位在世一天,我宁可放弃前途。】衔辞真怕,要是再见着,犯疯了,对谁都不好。
白山书院与衔府,不过一个西街,一个东街的距离。衔辞今之所以回去,也只是为了赴衔夫人与庄老先生约好的辞别。
消了学籍,离院,就此,就不回去了。
那你未来如何打算呢?洛弦想问衔辞,却于余光里觉见衔辞手中篦梳停滞不动,没落不已,硬是把话憋了回去:“衔辞。”
她走来衔辞身边,将那件襕袍举直了,笔画在自己身前:“穿这身吧,我想再见你穿一次。”
起初,衔辞并不懂洛弦为什么固执要他穿这身旧衣,但……现在,他大概是记起来了些。
“对不起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洛弦身高不够垫脚凑,拿手帕一点点消去衔辞唇上的血珠,诚恳道歉着:“我没想到居然这么难,更没想到你的嘴皮子一沾就破。”这可给洛弦委屈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衔辞拿过手帕来,点按着唇上那被磕破的伤,若有所思地往门外街巷走,喃喃道:“……难道真是她?”
他在想当年还在书院时,从廊上往下看到的那个女孩子。细想来,那女孩也扎辫子,佩双钗。任凭衔辞怎么忆,都觉得跟洛弦没什么区别。
“你在想别人!?”洛弦顶上帷帽,快步追去他身侧,小脾气上来了:“从刚才就一直在想吗!”
“啊?不是不是。”衔辞低眉注视洛弦,越发确信:“在想你啦。”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