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进内室拿了一包药渣出来交给段万安,让他出去,找好郎中细细辨认一下,这究竟是治什么的药?
段万安不解,问这是哪儿来的。
原来,春香发现沈七七从珍卓堂带回那包药,每日非要等到夜深,才让墨玉去小厨房,避开人煮药,还将药渣包得严严实实,特意埋到厨余残渣最下层,以恐被人发觉。
就是她这不寻常的举动引起春香怀疑,所以昨晚等所有人都睡下了,特意去翻出药渣,交给了陆夫人。
陆夫人悄悄传了府医来看,竟断不出究竟是治疗什么病症的,只说和妇科有关,别的不敢妄下定论。
这不更引人猜疑?
陆夫人给了段姨母一半,嘱咐她让段万安拿去外面,多找人问问看,再顺便细细打探,那沈七七去珍卓堂,究竟是看什么病的?
段万安正满心恨意,一听事关沈七七,不用人催,当即起身出门去了,几个时辰方回来,一回来便喊段姨母:
“这沈七七现在长心眼了,竟把咱们所有人都骗了!”
原来出去一打听,外面早传得沸沸扬扬——陆府少奶奶出手阔绰,竟赠送一座价值千余两的黑漆描金八宝转阁大药柜给珍卓堂,只为换得姜太医为她母亲上门诊病。
至于她自己吃的那药,找了几个郎中皆说用药罕僻,无法确断,只说可能是女子调理身子的。
估计是给了如此厚礼,只看沈母一人,有些亏了,搭着给她也看了看,她怕自己这吃里扒外贴娘家的行为被陆府知道,所以连吃药都偷偷摸摸的。
段姨母听完,忍不住狞笑:
“好!好!好!想睡觉有人给送枕头,这可是沈七七你自己撞到我手里来的......”
一刻也等不得,段姨母匆匆换件出门的衣服就走,径自跑去陆府,找陆夫人母女一通添油加醋:
“难怪要关两间铺子,给府上往日贴补也没了呢,这大笔大笔的钱,竟流水一般扔到外面去了......”
将原委一讲,气得陆夫人脸色涨红,怨气顶得心肝都疼。
这两日寻儿说沈七七没钱给了,她说不得把用惯了的下人打发出去一多半。
往日呼奴使婢的一大群,看着就体面排场,这两日看去,院中人口凋零,就那么几个人,一会赶着干这个,一会赶去做那个,什么都不趁手。
正是满腔怨气没地方发,忽听段姨母这么一说,恍然大悟。
原来那贱人不是没钱了,而是有钱,但不肯给陆府了,反倒贴补起娘家来如此豪放,近千两银子的东西就这么给人了。
她气得将那鸡翅木高束腰彭牙鼓腿炕桌拍的啪啪作响,一迭声地喊进下人,让现在就去,立时请少爷回府!
倒是段姨母有心计,赶忙拦住,驱退下人,劝道:
“姐姐,别急着告诉寻儿,咱们先商量一下对策。”
陆亦棂白她一眼:
“咱们商量?她再花也是她的嫁妆,不是陆府的钱,不和兄长说,光咱们想有什么用?”
陆亦棂向来看不上围着母亲打秋风的段姨母。
段姨母其实也极嫌恶这头脑简单,只生了一张好脸,却从不掩饰对自己不恭的外甥女。
只是碍于陆夫人面子,还是要堆出一脸慈爱的笑,解释道:
“寻儿重情,眼瞅着这几日,对那沈七七是言听计从,一颗心都拴在她那里了。即便此刻咱们说了,寻儿斥责冷落了她,等过两日,那贱人生辰,寻儿不还是要去陪她?见面三分情,一时被她颠倒过来,也未可知,这沈七七,可不像从前的沈七七了。我们务必要防着些。
陆夫人听了,觉得颇有道理,寻儿这几日不知怎地,似乎不像以往那样对自己的话全然相信,反倒更偏信沈七七那个贱人似的。
因此,由不得赞同段姨母的话:
“言之有理,那依你,何时说才好?”
段姨母凑上前去:
“竟在她生辰那日!”
“那日虽不大操大办,但毕竟也是阖家坐在一起,那时咱们再说,当面锣对面鼓,只要她沈七七承认了,寻儿一定觉得被她愚弄,为了贴补她娘家,反裁撤了自己府里这么多人,落人笑柄,当晚无论如何不愿陪她了!之后,再让紫玉想点法子,勾住寻儿的心,由此,便冷了她沈七七,到那时,沈氏在府中如何,还不是由姐姐你说了算?”
陆夫人听了,深觉有理,缓缓点头。
只是陆亦棂又冷笑:
“即便兄长如从前一般冷落她,可嫁妆终究在她手里,她若不肯拿出来给陆府,谁能有什么办法?紫玉现在也没了钥匙,即便有,前些日子,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是统计了数目才走的。”
段姨母朝着陆夫人笑道:
“可不是像我说的,姐姐养的这一双儿女,一个重情,一个心善。”
“棂儿终究是小女孩心思。那沈氏若像从前那般,一心一意扑在陆府上,咱们自然尊她敬她,将她少奶奶位置捧得高高的。可这贱人眼下所作所为,明显已生了外心,别说不把陆府放在心上,就连寻儿,我看只怕她也不当回事了。”
“就说她吃的那药,谁知道究竟是治什么的?说是妇科,那堕个野孩子,只怕也算妇科;现在又想法设法把钱倒腾倒外面去。姐姐,我看她是有了外心,不可不防啊!这样的女人,咱陆府断断容不下,只是她那嫁妆,务必要落在府中,必不能让她算计了去。”
一番话说的陆夫人警恼起来,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