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声渐起。
在座的各位多是舞文弄墨者,少有几个舞刀弄枪的也都是当作强身健体的爱好来做,面对久经沙场的叶楸白,自然是心有怯意,不敢与他比试。
叶府的仆从手脚麻利,很快便拿来了几把刀剑供人挑选。
祁雪仰头饮了杯中酒,环视一周见无人应答,缓缓起身,借着醉意,对着本就看他不爽的叶楸白说道。
“叶将军,可愿与我一试?”
此言一出,引起一片嘲弄声和唏嘘声。
“没听说谁家的女公子习了武啊。”
“小声些,这是祁府嫡女,刚被圣上赐了婚,要嫁给太子的。”
“早就听闻此女顽劣古怪,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抛头露面,更何况太子还在场,这简直是不把这未来夫婿放在眼里啊。”
“嘘……”
零零散散的闲言碎语落入他们耳中,桐狄瞪圆了眼怒视了一圈那些嚼舌根的胆小鬼,然后又颇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祁雪。
“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学会玩刀弄剑了?”
叶楸白脸上也藏不住难以置信和一丝嘲讽,似在说她的不自量力。
“打发时间的闲情雅趣罢了。”
祁雪暗暗压了压桐狄的手,面颊染了绯色,挂着丝毫不惧笑容,看不出是酒壮人胆,还是胸有成竹。
叶楸白闻言,低头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梁宥然,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梁宥然淡淡笑着。
“叶兄,今夜欢畅,既然雪儿愿意,何不玩的尽兴?不过你下手要有个轻重,不要受伤才好。”
“好一个尽兴!去,换把木剑来。”
叶楸白朝一侧的侍从低声道。
“且慢!”
祁雪喝止,从一旁的刀剑中选了把精巧轻便的,拿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试了试手感。
一时间剑光闪烁,似是流星落地。
众人见她动作灵活熟练,皆没想到她有点真本事。
“叶将军换了木剑,而我仍用真剑,万一伤了你,岂不是赢得太不好看。”
叶楸白听她笑嘻嘻地口出狂言,还当是女儿家不知天高地厚讲的戏语。那剑花虽然挽的漂亮,但也不乏是她学了些绣花枕头的假把式的可能。
可梁宥然又发了话,若是不小心伤了她,看他对她的紧张劲儿,此事定是过不去。
思索再三,还是选了把笨重的玄铁刀,再次提议道。
“那不如这样,我让你一只手如何?若是能逼得我用另一只手,也算你赢。”
祁雪见他选了不趁手的武器,又要单手与她相争,正想回绝,却听叶楸白小声说道。
“你毕竟是女子,也让我赢得好看点。”
听罢祁雪便也不再多说,果断应下。
“好。”
院中央为他们空出了一片开阔之地,众人围坐在一边,看着两人身形悬殊,输赢似乎一目了然。
今日宴会,两人穿的难免正式繁琐。
只见叶楸白脱了外袍,又褪了半边里衣,露出粗壮如树干一般的臂膀还有爬满疤痕的后背。他用力握了握刀把,当作热身,只见露出的肌肉就随着他的动作收缩着,无不彰显着他的荣耀。
祁雪则只是将碍手碍脚的袖袍和衣角束了起来,摆好起势的姿态,在外人看来好像螳臂当车。
梁宥然自是作为主持者的不二人选,见两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响亮地拍了三下巴掌,院中立刻寂静下来。
“比试开始。”
话音一落,祁雪就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剑锋直指叶楸白的咽喉,虽没有杀意,但出手足够狠厉。
叶楸白没想到她会先发制人,而且来势如此凶猛,赶紧抬刀去挡,刀锋和剑芒摩擦之处闪出几点火星子,刀光剑影间,把祁雪的眸子映的闪亮。他看的一愣,接连几招都只能做出格挡之势。
看客们见她出手不凡,竟抢占了先机,把叶将军逼得倒退几步,皆吸了口凉气,没成想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因祁雪动作利落,两人很快就过了十招有余,叶楸白逐渐稳住了心态,发现这丫头出剑尽是技巧,但没有深厚的内力和功底做支撑,所以只能发挥出六分功力。
再加上他一直用玄铁格挡,撞击回去的劲力也足以消耗她的体力,此时祁雪的攻速已不如最初时那般飞快了。
叶楸白怎会看不出她的疲态,于是瞅准时机反手一劈,直向她腰间砍去。
祁雪只得放弃进攻,赶紧闪身跳到一旁,回想刚刚险些砍到自己衣带的大刀一阵后怕。
顷刻间,攻守反转。
刀风携着铁腥味朝祁雪不停地招呼过来,她一开始还用剑格挡几下寻求反击的机会,但没一会虎口和手腕就被震得生疼,所以她只得放弃,一昧躲闪。
好几次那刀都擦着她衣角堪堪划过。
众人看的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惊呼声不绝于耳。
桐狄看出自家小姐已处于劣势,五官都皱在一起,紧攥着的双手骨节泛白,生怕她一不小心挂了彩。
接二连三的险境让祁雪酒醒了大半,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她开始质疑自己站在这里的初衷。
眼前不断闪过叶楸白逐渐得意和放松的表情,祁雪心中的不甘和怒意再次燃起。
脑中迅速想着对策,紧盯着他的动作,试图寻一处漏洞。
承影的身形很合时宜地闯入她脑中。
那是他与老高打斗时挑翻他手中剑的招式。
后来她请教过承影,学到了这一招制敌的要领,只不过一直没实施过,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祁雪眉梢闪过一丝喜色,仗着自己身形轻巧往叶楸白身后一跳,趁他转身之际,眼疾手快地刺向他拿刀的手腕,浑身气力汇聚到掌中,用力一挑,那刀便顺着她的劲力向空中飞去。
这一招出其不意,叶楸白出于本能地用自己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去接。
当被攥得有些麻痹的那只手接触到沉重的刀身之时,叶楸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