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德看着那个满身萧条的青年,皮肤白皙,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透亮而清澈,黑色的半长发被一个红色的绳子扎起来垂在身后,他死死咬着牙关,却还是不知为何痛苦的轻哼出声。
这副病捞捞的,可耻的模样,和他记忆里的人影彻底重合。
一年前,他在一个垃圾场执行一个任务,寻找一个深埋在垃圾场人类遗址里的盒子,那盒子里面装着什么未知,有何用途未知,任务高度保密,丢失需要付出巨额的赔款。不过拉维德对此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丰厚的报酬。
本着从不失手的极端自信,他甚至不担心会弄丢那东西。
事实也如拉维德所想那般,他不负众望的找到了那个机密的盒子并成功离开那片废墟。
执行任务对他而言犹如游戏人生。
可就在返程的路上,在垃圾场的边缘,他捡到了一个手无寸铁的青年,那人什么都不会却敢偷偷翻进怪物横行的高危垃圾场里,遇到他的时候差点人都要爬不出去。
那青年修长又美丽,长长的睫毛波如蝉翼,微微挡住了那双瞳孔。
拉维德对那双眼睛印象很深。
他是一个朝生暮死的雇佣兵,喜欢收藏绚丽的、奢华的宝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那眼睛就像他的宝石,没有一丝杂质。
他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在当时,他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他救了那个年轻人,并允许他跟着自己一起行动。
那个青年思维敏捷,讨他喜欢,当他知道那个青年生活极端贫穷时,甚至动了恻隐之心,他想着,等他把这人送出去,可以考虑供养这块漂亮的小宝石。
毕竟他是少有的,能出入有害垃圾场执行任务的雇佣兵,可能缺很多东西,但那东西一定不是钱。
后来一个污染怪物对他们穷追不舍,拉维德明明可以直接杀死那怪物,却像脑子进水一般迟迟没有动手,他就那么放任自己和那个青年一起被困在了一间小屋子里。
那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他觉得很有趣,就让那个青年睡。但那人俯身摸了摸冰冷的地板,犹豫片刻后说两人可以一起睡在床上。
拉维德的直观判断,这是一个柔软的,贫穷的……却也无比善良的社会底层居民。
他觉得无比的有趣。所以多呆了很多天,每天脑子里都会冒出不同的事情。
他想了很多的东西,可很多的东西都在一件事情之后戛然而止了。
……在他们被困在小屋子里的某一天,那青年在深夜突然扶上了他的肩膀,在那间孤立的,外部危险横生的屋子里对他投怀送抱,并给了他一个吻。
他只记得当时无比的惊讶,可那人对他投怀送抱,他不想拒绝,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拉维德搂住了那个青年,撬开了他的唇齿,他还记得自己用犬齿轻轻剐蹭那人的下唇时,那人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颤,眼睛水雾朦胧,瞳仁裹着蜜色。
他记得那感觉,像是在吃糖果。两人拥吻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感觉怀中的人实在是两腿发软才依依不舍的把那人搂到了床上休息。
那人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随即昏死在床上。
……这人真该好好锻炼身体。他当时这么想着。
拉维德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美好回忆到此为止。
他是一个时常出没在垃圾场的雇佣兵,哪怕在睡觉时防范心都非常非常的重。在垃圾场的日日夜夜,很多时候他都在假寐。
防怪物,防同伴。
他曾在睡觉时一刀捅死了想要抢夺他资源的副手,准确狠辣,一击毙命。
他本该一直如此。
可那天拉维德非常的快乐,他抱着力竭的青年缓缓睡了过去。
甚至没有过多的防备。
……而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五天后。
青年不见了,他怀里的,价值连城的盒子也不见了。负面作用远不止这些,他不能过度走动,因为身体发虚,甚至眼前不停的漂浮着幻觉。
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人骗了他,甚至对他下了足以致死的狠手。那副善良的、清澈的皮囊是那人的刻意伪装。
为了还清丢失盒子造成的损失,他几乎赔光了自己的所有身价。
自此他用着不太顺手的器械去垃圾场做任务,就在最近被一个狡猾的垃圾场怪物摆了一道,身上沾染了无比重的污染,差点死在那里。
真是可笑。
他色令智昏,他活该如此,在自己不幸的死去之前,他更想找到那个害他一败涂地的青年,把他千刀万剐。他更要找到被那个青年带走的那个盒子。
所以他坚持要治疗。
他、要、找、到、那、个、人。
拉维德有些扭曲的笑了起来。
他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的找了整整一年,到头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缓缓的提起了自己的匕首,对准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他想先刺那人一刀,然后再抓起来慢慢的盘问。
还要反复折磨,疯狂玩弄。拉维德残忍的想着,手却一刻都没停。而伏在案台前,对此一无所知的哈斯塔仍在一下下的喘着粗气。
那刀尖马上就要割开皮肉,拉维德猛地向前送出刀锋!
突然一阵飓风刮到了这片区域,窗外的树枝因为过大的风一下下的拍打着窗户。
这间屋子在大风的摧残下变得摇摇欲坠,突然间,一半的房梁猛然倒下,直直朝着拉维德的头上方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