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亦棂虽说话刻薄难听,只怕说的才是真相。
众人看向沈七七,眼中的同情神色荡然无存,只有被骗后发现真相的厌恶和反感。
沈七七直望向段姨母,问:
“段姨母,您对我心中所思所想,似乎比我自己还要清楚?”
段姨母笑: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事情,世人也都心明眼亮,自己能看明白的。”
沈七七点点头:
“好,那且容七七问一句,我出发去田庄前,想禀明此事,既去找过夫君,也去求见过婆母。只是,她们都没有时间见我,由此,我才不得不自行出府。对于这件事,您自然也是心明眼亮的?”
“呵呵,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陆姨妈笑看众人:
“知道寻儿要纳妾,跑去找夫君、婆婆哭闹,大家都惹你不起,闭门躲起来求个心静,所以少奶奶就一不做二不休,自己跑了。”
沈七七立刻问道:
“段姨母,我夫君、婆母躲着我,求心静,是她们亲口告诉您的?还是您自己揣度的呢?”
“......这,自然是我自己揣度的,只是少奶奶的痴情与向来处事的习惯,众人皆知,这等揣度,实属情理之中。”
几位夫人不由点了点头,全都认可段姨母的说法。
这沈七七善妒,不服管教,回府后还要如此强词夺理,实在令人心生反感。
沈七七望着段姨母,目光委屈哀婉,轻轻道:
“今日看来,段姨母是定要将七出的罪名,安在七七的头上了。”
段姨母霍然变脸:
“我只是将你所做之事说了出来,怎的就成我要安什么罪名在你头上?沈七七,你莫要血口喷人!”
“段姨母,既然您对我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都如此清楚,那么,请容七七再问一句,您知道我夫君所纳新妾,是何人吗?”
“这谁人不知,就是你以前的陪嫁婢女,紫玉。”
段姨母抬手一指。
众人齐齐看向正在陆夫人身后,轻轻捏肩的紫玉。
紫玉瞬间瑟缩了一下,垂下了眼帘。
“段姨母所言甚是,”
沈七七也一错不眨,目光紧紧锁在紫玉低垂的脸庞上,缓缓道:
“紫玉,我最贴身的丫鬟,从小一起长大,深得我的信任......”
紫玉心虚极了,不敢抬眸与她对视,只能加紧给夫人按摩,拼命祈求众人的目光不要再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夫人中已经有人不耐烦,摇了摇头,看来这沈七七行径被揭穿,实在无法狡辩,这是开始准备打苦情牌了。
“所以,”
沈七七转向段姨母,轻启朱唇,一句话淡淡抛出,却仿佛金石坠地,发出巨鼓洪钟般的巨响:
“若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会和少爷在一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什么?”段姨母神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是你授意紫玉与寻儿在一起的?”
“正是。”
沈七七神色坦然,
“段姨母若不信,正好,紫玉现在这里,可亲口问上一问。”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集中在紫玉的身上。
此刻,沈七七身后的墨玉,心脏像被嶙峋巨爪紧紧攥住,马上就要被挤爆了。
小姐这是疯了吗?!
墨玉非常确定,紫玉与少爷的私情,小姐绝不知情,知道后还恼怒异常,当即离家出走。
回来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紫玉,中间也没有任何串通紫玉帮忙改口的机会。
而紫玉又早已背叛小姐,绝不可能主动替小姐打掩护。
小姐如此行事,岂不是自己将自己推入再无转圜的绝路吗?
她攥着裙边的指节青白,二月寒冬,额角竟潺潺滲出冷汗。
段姨母一听沈七七这话,当即冷笑一声,转头便问:
“紫玉,没事,你老实说,她说的,是真是假,不必怕,凡事有夫人替你做主。”
陆府上下都知道少爷与紫玉的私情,皆悄悄帮着打掩护,瞒着沈七七,只等紫玉有了身孕,这才过了明路。
紫玉头深深垂着,沉默不语。
虽然时间仅拖了那么几息之间,但对墨玉这个知情人来说,却仿佛时间被缓缓拖长了,削尖了,利刃抵喉,逼得人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