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紫玉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
“......是,正是小姐授意我和少爷在一处的。”
天崩地裂,云开日出。
墨玉像被惊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陆夫人,陆亦棂,段姨母这些平时撞见私情,却集体瞒着沈七七的人,突然感觉自己竟是小丑。
沈七七非但一早就知道,而且还是幕后主使?
在座夫人们,这一瞬间,集体扭转了对沈七七扯谎骗人的坏印象,甚至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大户人家女子出嫁,家中都会给安排机灵漂亮的婢女陪嫁,也叫通房丫头。
就是必要时候,帮自家小姐笼络夫君,争宠用的。
眼下看来,这沈七七真如外界所言,对陆亦寻一往情深。
五年无孕,为拉住夫君的心,安排贴身婢女给夫君生儿育女。
而且,为怕妾室也久久无孕,影响夫君名声,一切都瞒得紧紧的,只等婢女有了身孕,这才过了明路。
有妻至此,夫复何求。
自己府上将来若能娶得如此聪慧懂事,又对夫君一往情深的女子,该是何等福气。
话说回来,妾室都是她给安排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嫉妒新妾入府而离家出走呢?
可见沈七七所说句句属实。
而陆家上下,一桶桶脏水泼向这柔顺好性子的少奶奶,着实可恶!
尤其那个段姨妈,连陆家人都算不上,居然也敢跳出来帮着一起欺负别人家儿媳妇。
几位夫人人还在场,心已到了自己平日相聚谈天的小圈子,已准备将陆夫人,陆亦棂,以及这最可恶的段姨母嘴脸,活灵活现讲述一遍。
现场只有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正是沈七七与紫玉。
沈七七这是当众给了紫玉布了一个局。
紫玉若认,是小姐要她与少爷在一起的,那在外人眼中,紫玉就是忠仆,奉命行事,不辱使命,人人高看她一眼,将来她的孩子,也会比普通妾室所生的孩子,高上几个台阶。
若她不认,照实说,那就是她私下爬床,背叛小姐,勾引少爷,在世人眼中,岂不立刻身败名裂?之后若有其他妾室,她也会是最不堪的一个。
因此,紫玉不得不被迫附和了沈七七的说法,给出了正确答案,与她共同编就了一个圆满的谎言。
沈七七小鹿般的眸光望向段姨母,柔弱委屈,楚楚可怜,深深福身下去:
“七七不知何时得罪了段姨母,竟非要将我置于死地。若七七有错,还请段姨母明示,七七定登门谢罪,再不敢犯。还请段姨母看在我年轻不知事的份上,勿要与七七计较。”
段姨母见沈七七非但没如昨晚所想,状如筛糠跪地求饶,反倒屡屡翻盘,占尽上风。
此刻竟还在众人面前,给自己倒扣一顶欺负小辈的帽子,气得面容扭曲,指着沈七七咬牙切齿:
“你......”
话未说完,便被那位华贵利落的夫人打断:
“这位段姨母,不知夫君在何处高就?”
段姨母见这位夫人衣着贵重,颇有威严,便知地位不低,忙陪笑着回答:
“不敢,不敢,原先在衙门当个书笔吏,后来岁数大了腰不好,便辞了回家将养。”
段姨母心想此番到场夫人,有几位是别人请来的,与自己尚无深交,若能通过这一回关系,搭上某位夫人,为自家那不争气的东西谋份月例银子,倒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里,忙又补了一句:
“哦,现在已尽养好了。”
“养好了还在家里呆着?”那位夫人说:
“难怪段姨母有这么多时间,出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此话一出,除本家几位亲戚外,其余的夫人皆微笑不语,对段姨母的反感,已不加掩饰。
陆夫人听完也觉面上挂不住,可又不便当众偏袒段姨母,得罪客人,一时间尴尬非常,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舅母只得又咳嗽两声,硬着头皮打圆场:
“段姨母从小看着寻儿长大,想来关心则乱。现下看来,七七大度懂事,有她是陆家的福气,段姨母啊,以后尽可放心了。
段姨母被那位夫人一通抢白,脸色忽红忽白,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幸好有三舅母这一番解围,忙一边坐下,一边嚅嗫道:
“是,是,不操心了,不操心了......”
正当所有人看向沈七七目光和善,充满欣赏和同情之际。
陆夫人面沉如水,瞅了身侧女儿一眼。
陆亦棂会意,大声说:
“沈七七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竟这般巧舌如簧,之前藏得够深啊!”
“请问自你嫁到我陆家以来,可曾去过一次田庄?看过一次铺面吗?从来没有!”
“那为何偏偏选在纳妾当天,跑去了田庄?你不就是为了让我陆家出丑,让纳妾仪式进行不下去吗?”
夫人中有几位,原本见这姑娘美艳动人,相貌绝佳,起了为儿子求娶的念头。
但见她三番四次和嫂子过不去,说话也刁钻蛮横,粗鲁刻薄,非但求娶的念头烟消云散,还准备回去后提醒自己相熟的亲朋,千万莫要求娶到陆府的女子。
此刻夫人们目光看向沈七七,且看她如何回答。
沈七七淡淡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