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陆亦寻的云头履迈过了上房西偏厅的门槛。
给坐在上首的母亲,段姨母问了安,又点头受了小妹陆亦棂的礼,陆夫人身后正锤肩的紫玉也停了手,双目含情地给他福了一礼。
陆亦寻挨着陆夫人坐下,问候起居饮食后,沉默了片刻,搭讪着问:
“父亲今日没来陪母亲用餐?”
陆夫人一道冷气从鼻中喷出:
“休再问他,日日在几个姨娘那里醉生梦死,他哪还记得我这正室夫人。”
说完在场人都不便接话,瞬时一片静默。
顿了顿,陆夫人又补了一句:
“我也不愿他来陪我,他不来,我有儿女相伴,不知道多开心,他一来,那妾室撺掇着,处处都能寻出不是来,倒不如此时这般清净。”
在座的人都陪笑了几声,紫玉在身后笑的尤为尴尬。
说着厨下摆上餐食,陆夫人招呼着众人用饭,紫玉自上前伺候她。
陆亦寻默默进餐,心中烦乱。
他今日特地向官中告了一日的假,一早就心中盘算,准备将已禁足几日的沈七七放出来。
这些天他人虽未去芳草院,但时不时的,沈七七那天清冷傲然,气势斐然的影子不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虽然他觉得母亲言之有理,后宅之事,没有是非黑白,无非是个态度问题,是你语气不好,还是我摆了脸色,讲不出道理。
查下去也只是丢更大的脸,因此也无意再去细问。
只是,单就那天情势看来,在场只要不是心盲眼瞎,都能听得出沈七七说的才是真相。
只是未想到,向来看他脸色做人的沈七七,这回竟如此硬气执拗,就是不肯让步。
可总这么禁足毫无错处的她,恐让府中下人议论,说自己处事不公,是非不分。
今早他已让小厮去芳草院偷偷看过,看沈七七有无哭闹哀怨,自己也可借机去让她道个歉便出来,结果没想到,芳草院一片寂静,就像没人住一般。
陆亦寻心中愈发琢磨不透,沈七七究竟在干什么?
他甚至都没发觉,最近几天他一颗心牵系在沈七七身上的时间,竟比以往数月还要多几分。
好容易捱到用饭毕,他接了下人递来的茶漱了口,心中已打好腹稿,清了清嗓子,便对陆夫人说道:
“母亲,沈氏已经禁足几日,儿子几次派人探看,见她都闭门不出,安静反思,的确是知道自己的错处了。儿子想着,家和万事兴,总这样也没趣,不如,今日就让她出来吧。”
席边几人听了,惧都一愣。
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亦寻居然还惦记着那个平日眼不见心不烦的贱人?
再者,不是说了要让她给陆夫人赔罪认错才能出来吗?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陆夫人皱起眉头,刚说一句:
“如若这般,往后可纵得......”
陆亦寻突然笑着打断她:
“母亲那天有句话说的极是,儿子记在心里——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闹来闹去,丢得总也是我陆府的脸,因此,儿子准备,一会就令人去传话,让她不必再禁足了。”
陆夫人的反对被自己说过的话当场堵得严严实实,一时无法反驳,顿了半晌,只得强扯出慈笑:
“如此......也好吧,你们夫妻花开并蒂,琴瑟和鸣,我们做长辈的,还能真和她计较什么?自然是替你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