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寻第一反应就是不般配。
墨玉年方二十,清雅秀丽,花朵一般。
那陈阿四年近五十,又瘸又瞎,若找个守寡的中年厨娘也就罢了,那样娇嫩的女孩家,如何肯嫁给陈阿四。
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这话说了。
陆夫人听罢,扭头对女儿凄然一笑:
“你看,我就说别提罢,果然你父亲说的是,我哪有这等能力?指配得动这院里的谁?人家连丫鬟都千娇百贵。只有我是该夹在中间,几头受气的,明日我竟回了你父亲,将中匮之权,不拘交给哪个姨娘便罢了。”
说着忍不住抽帕拭泪,难过不已。
段姨母陪着落泪,叹气担心道:
“唉,回头你家老爷问起,定然又拿姐姐出气。老爷那个脾气,定下来的事儿,哪有个不依的?”
陆亦棂更是愤愤不平地嚷嚷:
“既然在我陆府,就都是陆府的丫鬟,母亲本来就可为下人指婚!无非是看在她是大嫂婢女的面上,才与兄长你商量。可没想到,兄长你不帮着母亲也就算了,竟第一个下母亲的面子,以后她这主母的命令,谁还会听?我也奇了,那沈七七难道是什么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不成?每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竟都无人敢惹,像与陆府无关了似得。”
才刚被母亲说成唯一依靠,又见母亲落泪,如此难过,陆亦寻心中也颇不是个滋味。
再加上段姨母和陆亦棂这通话,陆亦寻更是进退维谷。
而且他了解父亲,他既然发话,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做成的,否则必会闹得合宅不安。
再一想那墨玉,虽平时少言寡语,但总感觉在默默窥探着什么。又一心只向着沈七七,紫玉以前给自己拿钱,她还暗中告知沈七七,被自己当面教训过,陆亦寻也一向不喜她在沈七七身边。
心中掂量了几个来回,终于下定了决心,陆亦寻起身给母亲行礼道:
“母亲勿恼,原是儿子的不是。母亲遇到棘手的问题,正该儿子替母亲解忧才是,这件事,我去同七七商议,必不让母亲难做。”
陆夫人听他这么说,这才收了帕子,转哀为喜。
足足过了四日,陆亦寻才来回复陆夫人:
“母亲,七七她已同意,您便可以指婚了。”
陆夫人欣喜不已,忙将早已找好的媒人保人传来,开始纳彩问名,故意搞得大张旗鼓,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她并不问陆亦寻,这事是如何在四天内办成的。
其实哪有个不知道的,春香早将那院中之事事无巨细都汇报给她了。
第一日,少爷去向少奶奶提及此事,少奶奶自然是拒绝的,并和少爷吵了起来,少爷气得拂袖要走,少奶奶这才慌了,死活拦了下来,说夫君莫怪,此事急不得,待我想想,如此,少爷才和缓了脸色。
第二日,少奶奶试着和墨玉提起,墨玉一听就炸了,只要上吊,被屋里丫鬟拦了下来,少奶奶陪在她屋里,说了足一日的话,不知最后怎么劝的,反正不再寻死了。
如此少奶奶接连两日哄劝着她,终于到第四日,墨玉才哭哭啼啼吐了口,说不敢违扭主子,听凭主子安排。
陆夫人听了,志得意满,酣畅淋漓,冷笑道:
“那沈氏,还算识相,终究还是怕寻儿生气。”
这边厢府中大张旗鼓为墨玉和陈阿四操办起来,那老光棍喜得不知怎地才好,特意去向老爷叩了头,多谢老爷还惦记着他。
陆府老爷成日在姨娘房中醉生梦死,哪里管过他的死活,莫名其妙受完陈阿四的头,听明白什么事后,回房就对姨太太说:
“他娘的这老小子倒有艳福,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老子还没纳上呢,他老小子竟先受用上了。”
陆府中人来人往,见到墨玉,都不怀好意地道句恭喜,更有甚者,还祝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恶心的墨玉扭头便回去了,一径跑回芳草院,关了门拉着沈七七,哭着问真的能救她吗?小姐可有把握?
若她真被嫁给陈阿四,那便只有死路啊。
沈七七只对她说:
“放心,你信我。”
紫玉此时也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谋划的准,早早攀上了高枝,若还跟着小姐,怕不落得墨玉这样的下场。
芳草院近来本成了陆府下人眼中的好去处,人人都想往芳草院去顶个肥缺,此事一出,吓得无人再敢托人往里钻。
现摆着的例子嘛,芳草院里,除少奶奶外说话算数的可就数墨玉姑娘了,可陆夫人一声令下,连她都被指配到那般不堪的去处,那在芳草院干活,以后下场如何可不好说啊。
因此连见了少奶奶,都装看不见,能不请安便不上前请安,唯恐太过热情,得罪了真正的当家主母,陆夫人。
芳草院里那几个小丫头,见外面排挤她们芳草院,倒十分忠心,抱起团来,只安慰沈七七和墨玉姐姐,要不就是骂外面那些人势利眼睛。
春香冷眼旁观,得意于心。
让你们几个近日猖狂,等着吧,谁也别想得好儿。
贱婢桃儿,小雀......接下来就是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