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躺了这些日子不来,我可着实惦记你。”
陆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那盏盐笋芝麻木樨泡茶,亲手递给段姨母。
昨日让柃儿登门去给段姨母赔罪,果然妹妹今日便来看望自己,陆夫人的态度都要比平日热络很多。
段姨母喝了口茶,嗐了一声:
“实在是那日气得不轻,姐姐还让柃儿去给我赔罪,岂不冤了孩儿,我哪是生柃儿的气,我恨的是她——”
她咬着后槽牙指了指芳草院方向。
“那日买首饰,花的又不是柃儿的钱,柃儿做什么给咱俩挑那等寒酸的东西?往常柃儿和她出去,不都是什么好让她买什么?她自嫁入陆府,连她身子性命都是陆府的,都该归姐姐你管,柃儿断不是那等孩子,都是让那贱人摆了一道。”
陆亦棂自然在吵架后,也将实情私下告知了母亲,因此陆夫人一听,忙道:
“可不,正是呢,你这姨母自小看她长大,在柃儿眼中,向来敬重你这姨母,与对我是一般的。”
段姨母虽然心中冷笑,心想姐姐,就你闺女对我那嘴脸,从来不是翻白眼,就是冷言相待,这也就是我不爱搭理她,亏了在你嘴里还敢说与母亲一般对待,没得别笑掉大牙吧。
但面上自然一团和气:
“可不,可不,我还不知道柃儿。只那个沈氏,着实可恶,柃儿昨日见我,委屈的什么似的,说那沈氏现在窜东家走西家,四处诋毁你们陆府,那日去秦夫人府中,那些姑娘小姐们,竟都只围了那沈七七转,没一人理柃儿了。听得我当时就落下泪来,怎地咱柃儿正道官家小姐,反倒因为那个商户女到处造谣生事,要落得无人理睬,声名狼藉的地步吗?”
陆夫人一听,非但自己受辱的不堪经历沉渣泛起,在心腑间搅动得疼痛不已;
更是没想到,竟然女儿也遭遇了如此对待,更是心尖都在滴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秦府欺人太甚!“
随即语气软了,眼圈都红了:
”原来柃儿也......孩子都没和我说,怕我担心。你说这孩子......”
说着落下泪来。
正说着,恰好陆亦棂推门进来。
见母亲和段姨母都在,正欲行礼问安,陆夫人见了女儿,满心酸楚,怜爱不已,忙叫她过来,拉了女儿的手百般摩挲,望着女儿慈爱叮嘱道:
“柃儿,下次受了委屈,可别自己憋着,要告诉娘啊。”
陆亦棂昨日去见段姨母,俩人连同段万安一起,将那沈七七狠狠大骂了一通,然后商议一番后决定,这次,必要想法子除了她。
如此,陆亦棂能等到卫岚的支持,俘获于家二郎的心;段万安能重新接管店铺,从中大笔贪钱;陆夫人接收了沈七七的嫁妆,段姨母自然有利可图。
现在,唯一需要说动的,就是陆夫人了。
段姨母忙补刀: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我就说姐姐这俩孩子,一个重情,一个心善。可惜啊,遇上沈氏那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俩孩子,竟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秦夫人从前不是和姐姐你关系顶好吗?怎么今年竟如此冷淡姐姐,若说没有那沈七七从中作梗,我是死也不信的。”
陆亦棂也一反常态,垂着头,木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柔怯地说:
“娘,我不敢告诉您,我怕您生气,又和嫂子起摩擦,兄长如今尽站在嫂子那边,家中下人,也快要唯她命是从,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忍了,不然,连累的母亲您与我一同受辱。”
“胡说!”
陆夫人脸气得通红,一掌拍在鸡翅木炕桌上,震得段姨母斜搭在茶盏上的盖碗都“咣啷”一声滚落在桌上。
“她沈七七算什么东西?怎地这府里如今她说了算?我竟不信,她还敢反了天不成?”
“哎呦姐姐,仔细手疼。”段姨母忙攥起她的手,揉了半晌,又捡起盖碗轻轻放回原处,长长叹了一声,继续火上浇油,
“姐姐,只是如今,不仅陆府,就连外面,也都只听她沈七七一人的啊!不然,为何今年那些府中,只给她沈七七送了请帖,却不给你和柃儿呢?她沈七七,如今是明公正道,要抢了姐姐你的位置,出来进去,以陆府当家人身份自居了呢。”
一席话,正说到陆夫人心中痛处,忍不住一股怒意直冲上来,恨不能冲去芳草院,将那沈七七活活掐死才解气。
但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儿子近日来,对那女人颇多眷恋,自己也不得不给那女人三分面子,拿她发作不得。
段姨母和陆亦棂见她神色变化,便猜到她动心起意之后心又软了,二人对视一眼,段姨母试探问道:
“姐姐,你可还记得,那贱人生辰前,咱们几人商量那件事......”
陆夫人有些不愿再提,没好气道:
“我自然记得,只是如今你看寻儿对她,怎可能随意丢开手?”
见她话有几分活动,唯一顾念就是儿子陆亦寻,段姨母马上一个眼色瞟过去,陆亦棂心领神会,怯生生开口道:
“母亲,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您......”
陆夫人抬目看来: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