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这世上偏有这样一种人，是撞了很多次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旁人看了，或许会觉得是个傻子，说好听点，是有点轴。

这样的人，要么就一头在南墙上撞死，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将那堵墙撞碎了冲出去。

朱依依就是这样的人。即使他早已忘记他那个倒霉的前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刻在骨子里的那股子悲天悯人的恶趣味始终改不了。

他想要救人，不仅要救沈玉，还有那些被困在溪水乡里的普通人。

季白仿佛早就洞悉了朱依依的心思，嘲讽道：“还想做老好人？这场仪式并非一人之力可成，你懂吗？是天上那位大人的授意，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况且那些人被傀儡丝沾上，就已经不算是人了。

“天上那位算个屁！”朱依依骂道，“我不管什么天上地下，草菅人命就是不对。”

“不自量力！”季白冷笑道，“他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不会让他死。”叶初平静地说，“想要对付他，先过我这一关。况且玉清上神应该已经归位了吧？既然回去了，就不应该再干预人间的事。”

季白：“......”

“大人！——”

不远处，一个黑影背着什么东西，飞速地越过重重阻碍，来到了朱依依身前。

“大人，好久不见。”

“青藜？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身上这是——一个人？！”

青藜放下背上奄奄一息的人，语气轻松地说：“对啊，他刚刚从下面的网中飞了出来，正好落在我附近，我就随手接住他，带过来了。”

“是章乾。”叶初蹲下身检查了一番，说，“只是昏过去了。”

朱依依掐住章乾的人中，章乾很快转醒，睁眼看见朱依依，眼神蓦地一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殿下让我们回睦州。”

朱依依一愣，脱口而出：“回睦州做什么？她现在怎么样了？”

章乾重重吐出一口气，说：“回睦州，起兵。”

睦州在江南，是爻月人的聚居之地，当年前朝覆灭，新朝——也就是那时的乌唐国君下令屠尽爻月人，所剩无几的族人跟随着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小公主沈玉，还有沈玉的叔父沈止，一路东躲西藏，终于在睦州落脚。

睦州是爻月人最后的桃花源。

“可......”朱依依转头望向山下，“空中那个，那个火球，究竟是什么？”

火球低悬在半空，还在缓缓转动，随着那转动的频率，罩在整个溪水乡上空的网，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那种力量源自炽刃之力，也就是之前拼命想要回到他身体中的九天。

“殿下看出沈囿之已是强弩之末，这次祀游，也是为了给他强行续命。”章乾喝了一口青藜递过来的水，说，“我差不多了，事不宜迟，朱依依，我们一起走吧，去睦州。趁着沈囿之元气大伤，攻他个措手不及。”

朱依依觉得进退两难。

“你还在犹豫什么？”季白说，“还想救人？山下那些人已经没用了。”

此时，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原本还缓缓旋转着的火球骤然炸裂，无数火星与金色碎片散落，绷紧的网紧跟着断了，化为纷纷扬扬的金色碎屑。

“......”

“殿下这是成功了？！”章乾指尖舞动，迅速缠出一只灵鸟。

松手瞬间，灵鸟轻鸣一声，向南飞去。

“我先向睦州报告一下这边的情况。”章乾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