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人尽失行踪迷山野奇诡竞现】
这时我才隐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们两人沉默的时间越长,我心中的不安便越强,我已分不清楚我的不安来自于酒后闹事的失态还是对无法辨别眼前状况的无奈。宾馆没有设置监控,前台值班的人也没有留意到佳卉姐她们的进出,更离谱的是,宾馆的人在前台找到了佳卉姐房间的钥匙,而佳卉姐的房间竟像一晚上没住过人,房间整齐得像刚打扫过。
站在苍白又简陋的房间里,一股厌恶感又从身体的某处升腾起来,胃里的浊气翻滚着,竟争着要从食道中涌出。我就这样吐了一地的酸水,晕晕乎乎地帮着宾馆的人打扫卫生,我觉得我随时都可以倒下,倒下就不愿再醒来。
林去收拾了我们的行李,他帮我做了剩下的清扫工作,让我有余力道歉和惶恐。直觉告诉我我将有好一阵子见不到那几个不想让我见到的人,就像我曾直觉姥爷一去不复返一样,我对我的直觉又怕又恨。我给失踪的人发了信息,然后看着林在我眼前忙碌,我还听到了他的声音,但传到我耳朵里时,已经成米糊状了。
“这里的信号不好,不过他们一收到消息,一定会马上回复我。”“佳卉姐她们肯定还没走远,我们现在去找肯定很快能和她们碰面。”我发出了一些大小似乎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我对林说,同时也安慰自己。
那时的我就像是一只被磁场控制了大脑的鸽子,头发丝保护的那部分叫嚣着“向上、向上”,就好像是潜意识在指引我,告诉我,只要往山上走,就能找到答案一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模糊得像是传进我耳朵里的林的声音,米糊一样。
随后,我跟着我的意愿和林离开宾馆携着行李向山上走,路上我给白行也发了消息,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复我。
当我无法和任何人取得联系时,我只能让目光时不时落在林的身上,所以我让他走在我的前面,好让我不用理由就能一直看他,在沿着破碎的石阶走了不止半个时辰后,我开始真实地怕了,白行还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林一路一声不吭,他甚至不会回头看我,除非我刻意叫他,他才能施舍给我一个回眸,所以后来我努力和他并排向上。当身边变化不大的景物和连绵不断的石阶充斥我的眼眶,并持续了不止一小段的时间后,我的眼睛开始湿润,就像是凝结了林间的水汽。巨大的失落感像浓重的水汽一样浓重,害我不停和林讲话,似乎只有一直讲话,林才不会也随时消失不见。
太阳疲倦地下沉,我紧紧握着的手机没有传来一条消息。又不知向上了多久。慢慢的,向上的信念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虽然体力还足以支撑,但心力已经消磨得一干二净,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烟存在,眼前那段上山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意孤行的穷途末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我竟然在现实里感受到了书中的人鸟声俱绝,当我口干舌燥不再有言语欲望的时候,身旁的所有都寂静了,于是我对林说:“你出点声,我还挺怕的”。于是林随意说了几句,只是传到我耳朵里时,成了米糊状了。
那时我又感到头疼难忍,胃里翻滚,接连吐了几次,身心俱疲。我向林建议返程,他一切随我,我们就按着原路下山。当“向上”的信念全数失尽时,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一整个白天的“向上”究竟有什么意义,迷糊的,难忍的,恐惧的,到头来,我还是要回到原点。
仿佛我真的能顺利回到原点。
我和林按着原路返回,由于我的身体不适,林几乎承担了所有的行李,即便是这样,我一路也崩溃了数次,那种崩溃是毫无征兆的,每次在林面前失态后,我都会用自责和羞愧来弥补,就好像我的自责和羞愧能有益于可能同样迷糊、难忍、恐惧的下山,但实际上,全都是我自作多情。
“等等”。
当陈旧的夕阳将一抹陈旧的光披在山头和枝上时,林突然停住了脚,他环顾四周,以及上下,最后他看向我,告诉我:“这不是原来的路。”听完他的话,我的激灵从脚跟一直打到头皮,看他似乎也神情不定,我瞬间头重脚轻。林扶了我一把,使我不至于在石阶上滚个落花流水,但他很快就松开我并去别处打探,他就像落花和流水,即便抓住了也不是永远抓住。
“别走太远!”
我艰难地支撑着双腿双脚,朝着林的方向去,那时我又听到了信念的声音,那声音替我说着:“不要走,不要走。”
天幕就像是瞬间下落,一整片黑色毫无预告地倾泻,把林的身影打得薄弱瘦削,我随着他走,就像是一只跟着宿主的游魂,即便从宿主身上得不到什么能量,我也会始终忠诚。但我最后还是坚持不住了,补充的所有能量都被原路退回,我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脱水症状,当眼前的林也融进黑暗中的时候,我丧失了全部的知觉。
再醒来时,我感到浑身酸疼,这让我脑补到自己不久前在黑色的密林中从石阶上滚落的惨状,借着一点月光,我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依然是黑漆漆的树,黑漆漆的天,黑漆漆的人,我浑身发冷,林就坐在我的旁边,我让林翻出包中的水来,他递给我,接着扶我起来。我又从包中翻出外衣,给了林一件,自己也套上一件,但我依然冷得不行,却又好像浑身发热,我立即意识到如果身体再不恢复就有可能失去生命,而林并没有帮我渡过难关的方法。
“如果我死在这,你能找到回去的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