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英如同挑选猪猡一般，用挑剔的眼光仔细观察一番，这才在面上满意地点点头。

周围的魔族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东英本身外貌俊秀，与那些个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次等魔族完全不同，打眼瞧着不像是战力极强的魔族将领，反倒更像凡间世家长成的多情公子。苍白的皮肤上，五官清秀有致，嘴唇微微弯起，不笑也带三分友善的和气。

就连身形也是颀长纤瘦，和焦文思差不多高矮，似乎一阵刚烈肃杀的过境寒风便能轻飘飘地击倒他。

但其余魔族对他如此恐惧，可见其手段和实力非凡。

“这两位，先拉下去好好照料，可别欺负死了，到时候献给了魔君，自然有咱们几位的好赏赐。”东英扬声。

周围魔高高兴兴地低声交谈，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

焦文思在心里狂call系统：

“统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听不出力量了？救命啊！”

连山雪也被困在了神识里，不管怎么拼命去撞、去顶、去戳，都无法离开这片神识之海。

系统同样急得不行，不敢回话，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踱步，嘴里念念叨叨地在商场里翻找，试图找个可以生效的buff。

然而，系统这段时间实在过于沉迷购物，迷恋于给自己的好大儿山雪购买各种护刀油、华丽刀鞘、刀柄装饰，跟个孤寡老人照顾着自家宝贝金孙似的，疯狂却毫无理性地消费，把被萌点数都消耗了大半。

在可以支付得起的价位上，居然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系统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声音带上了哽咽。

虞襄摁住焦文思的后脑勺，制止他狂躁的小动作，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神识传音：

“别白白浪费力气，我会带你出去的。”

焦文思愣住。

“诶对对对！”系统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争着大叫，“等他彻底继承魔族的力量，就能突破这个笼子了！”

焦文思冷冷叫它闭嘴。

犯了错的统哥心酸又委屈，但自知不对，也不敢开口了。

焦文思抓住虞襄胸前的衣襟，手指用力到指腹泛白，酸胀发痛，几乎要失去正常的感知能力。

他自然知道虞襄的意思。

焦文思又不是个傻子，好歹也是个现代成年人，在修真界也是作为北静安堡的少堡主认真培养长大的，怎么可能愚钝到那个地步，连虞襄那么明显的不对劲都视若无睹？

只是相信虞襄的为人，才不主动开口去问罢了。

虞襄为什么抗拒彻底继承魔族力量，他也能猜测一二。

无非是担心世人异样的眼光。

焦文思是北静安堡的少堡主，一脉单传，必然是要继承这个位置、成为北境的实权者的。

北境无论与南边关系如何，毕竟也是人族修士的地盘，还是与魔族冲突最激烈、争斗死伤最多的地方，此地之民对于魔族的仇恨积累也最深厚强烈。

哪怕是今天，这里的居民时不时还会被偶然偷渡的魔族袭击，早就饱受其害，恨不能生啖血肉，除之而后快。

此外，北境还是抗击魔族的前线。修真界之人或许鄙夷此地修士，认为他们不通风雅，为人粗鄙，形若蛮子，但要真让这儿的实权者和一个魔族勾搭在一起，那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他们不可能将至关重要的前线交到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同伴手上。

谁知道他有朝一日会不会被蛊惑，放弃守卫，令虎视眈眈的魔族长驱直入呢？

这样的情况下，焦文思能和一个魔族之人在一起么？

自然，若是焦文思愿意，虞襄定然会站在他身后，以绝对的武力压下所有反对。

可焦文思自己愿意么？

他从小长在人族，真的愿意背叛么？

无数个与焦文思对视的时刻，无数个轻轻触碰他柔软头毛的时刻，虞襄的心中都宛如火烧。嫉妒的毒汁和烈焰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可怕的、痉挛的剧烈疼痛。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焦文思自己愿意么？

他愿意与他一道，顶住来自北境的、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巨大压力，与一个不知男女的魔族未婚妻在一起么？

思来想去，虞襄没有这个信心。

要知道，一旦彻底成为魔族，虞襄就永远无法再恢复人身了。

他将永远是一个人族的异类，一个无法融入修真界的怪胎。

所以，虞襄宁可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力量，近乎决绝惨烈地回避过去，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真天才。

但如今……

焦文思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只更用力地抓住虞襄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