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龚肆约站定,拳头紧握了片刻道,“我心情有点不好,没冲着你。”
心里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千任能看出来龚肆约心情不好,恰巧自己偏偏要做那个点燃炸药的人。
“是我冲动了。”千任不好意思道。
龚肆约忍俊不禁:“是不是别人一跟你道歉你就会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未待千任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他说:“算了,没事。”
明明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千任却还是耿耿于怀。大概是惹了龚肆约生气,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原因,却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口——有时烦心事太多,就会连真正的苦闷都被遗忘。
走了很远,龚肆约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千任看着像是快到自己小时候住的那片废旧街区。
他竟然跟了这么久,的确是难以置信。
房屋破财、树木凋零,横生的枝丫张牙舞爪……这里自从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后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来往了,千任不知道龚肆约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都知道?”
“知道。”龚肆约话音很轻,带着几分无力,“没告诉你吧,我在坞城待的时间比你还长。”
“你是坞城人?”千任难以置信。
龚肆约点了点头,默默走着。
回忆起自己十多年人生中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千任却想不起来龚肆约的身影,但也不奇怪,茫茫人海,如果不是有天赐良缘或是深仇大恨,总归是碰不见的。
龚肆约走进一座未被大火彻底烧毁的居民楼,地面上的木板吱呀作响,整栋楼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楼真的不会塌吗?”千任忍不住担心。
龚肆约摆了摆手:“把心放肚子里,不会。”
他半信半疑地跟上去,还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砸死。
走到半露天的楼顶,千任远远看见一堆破财的废弃物中间摆着一张沙发,龚肆约行云流水地走过去——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龚肆约第一次来这里。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千任好奇道。
龚肆约冲他勾了勾手指:“高中那会儿来的多,后来大学就没待在坞城了。”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千任坐在他身边。
哪有好不容易走出去,又自己将自己送回来的道理?
但龚肆约没回答,他开了听啤酒,望着天默默灌着,千任还等着他回答,却无意间看到龚肆约眼里有些晶莹。
“为什么啊?”他又问了一遍。
“你这人好像有点没眼力见。”龚肆约又猛灌一口后僵硬地笑着。
千任被他说得不开心,正色道:“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撒气?我又没惹你。”
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涌而出,他险些失控。
“我撒气在你身上?”龚肆约戏谑地笑了声,“我让你跟我来了吗?”
“我好心收留你,让你穿着我的衣服,还要顾及着你的感受怕你吓着给你道歉!结果呢?我一句玩笑话给你台阶下你倒火了?你有良心吗!”龚肆约音量陡然拔高。
千任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从龚肆约手下的啤酒箱里拿了瓶啤酒,那人恶狠狠的目光随即刺到他身上:“未成年人喝什么酒?”
“要你管?”千任甩开龚肆约伸在他面前的手,自顾自地开了盖就喝。
这是两人今晚第二次吵架了,千任压着委屈给自己灌酒,不愿再去说话。
其实龚肆约说得没错,的确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底线。
今天不知怎么,两人都像只炸药桶,一点就炸。
龚肆约一罐接一罐地喝,千任在一旁不甘示弱,潮红不知不觉便上了脸。
但酒量再好,也耐不住一顿猛喝,千任手中的易拉罐砸在地上,他才意识模糊地感到晕眩。
鬼使神差地脱下上衣,又扔在龚肆约身上,他半扑在那人身上:“还给你就是了。”
“干什么?”龚肆约彻底醉了,眯着眼看他像看蠢货一般。
千任羞赧地低吼:“你不是说我穿着你的衣服吗?我脱下来还给你!”
少年赤裸的上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带着几分不可言说得性感,龚肆约盯着他不自觉地笑了。
“穿上。”龚肆约命令他。
“为什么?你不是要吗?”千任借着酒劲胡言乱语。
“要什么?我要个屁!”龚肆约先是一个机灵弹起,眼珠转了转才厉声警告,“赶紧穿上!着凉了!”
他突然觉得千任很有意思,热烈、直白,更因为他带着几分冲动与愚蠢。龚肆约有些后悔刚才莫名其妙的怒火。
千任在他凶狠眼神的注视下重新穿好衣服。这才像具死尸一般窝在沙发靠背里。
龚肆约忍不住瞥他一眼:“你还真别说,身材不错啊。”
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他心里被一股清风带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千任勾了勾唇,又往嘴里倒了口酒。
龚肆约又往地上扔了个空易拉罐,问道 :“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