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带着微凉,千任先是一愣,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遥不可及的夜空。
星星点点布满了整片天幕。
“心情好点了吗?”龚肆约又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嗯。”千任下意识地应道,手中抱住乔治的力道更重了些。
龚肆约意味深长:“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
因为星河与夜风,因为脱离喧嚣与人情后的寂静。
几乎是一瞬间,千任理解了,甚至共情了。
“不想回家了。”龚肆约尾音里带着慵懒的卷。
话音落下,千任的肩又被身后的人勾了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近乎蜷缩在龚肆约的怀里。
怪不得暖和得出奇,还莫名有股温和的香气,缠绵缱绻。
“我也不想。”千任挪了挪压在身下的胳膊,淡淡道。
那香气里似乎带着酒精,趋势千任又向他怀中挤了挤。
“在这睡吧。”他说。
手中的乔治脱手滑落在地上,千任隐约听见龚肆约带着轻微气息的笑音,神志不清地闭上眼。
后脑勺贴在他胸口,心脏的响动近在咫尺。
“你这里有一道伤疤。”千任得指尖游走在龚肆约的一只胳膊上,“好长一道。”
“嗯。”龚肆约平静道,“烫的。”
千任若有所思地点头。
见龚肆约不再言语,他又侧头在那人肩头嗅了嗅,“你身上好香。”
“别说话。”龚肆约憋笑打断他,“我睡着了。”
“我的乔治掉在地上了。”千任摩挲着他的伤疤。
“自己捡。”
“你的劳动成果。”千任打趣。
“自己捡。”他重复道。
“那你别抱着我。”千任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龚肆约愣了片刻后松开他,但千任忽然不想动了,被香气包裹的时间太久便无法再失去他了。
“不是要捡吗?”龚肆约问。
“算了。”千任大喘了口气,“不想捡了。”
他把那人的放在身侧的胳膊拽到自己肚皮上,原封不动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然后心满意足地阖了眼。
恍惚间,龚肆约的胸腔似乎在一瞬间急促的起伏,千任怀疑他在笑,笑得放肆……
.
记不清睡去的时间,再一次睁开眼时,天边已经泛出拂晓的日光。
昨夜的姿势依旧未变,龚肆约发热的手臂贴靠在千任肚子上,温热难忍。
千任把手背紧紧压在眼前,眼球的酸胀与疲惫顿时随着转瞬即逝的烦闷消散。
他还躺着,身下人却蠕动片刻。
“醒了?”龚肆约粘腻沙哑的声音传来。
“嗯。”
龚肆约推着他的背坐起来,凌乱的头发被一阵风吹得向上翘起。
“几点了?”他问,“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马上就算睡过头了。”千任道。
龚肆约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每次跟你睡都这样。”
千任有些无语,嘟嘴道:“上天注定。”
“去学校?”千任问。
“没洗漱呢。”龚肆约揉了揉头发,眼神里带着惺忪睡意。
穷讲究!
“那回家?”千任脱口而出。
“回谁家?”龚肆约勾着眼角问,“我当你爸吧?”
“胡说什么?”千任恼羞成怒,“你家。”
“认了个干儿子。”
他话音落下,两腿一蹦,顺着废墟边坑坑洼洼的斜坡滑下去,回眸时依旧笑着。
千任讪然跟过去,两人一路狂奔回了“家”。
洗漱、早餐,紧赶慢赶,在铃声打响前冲进教室。
千任克制极速起伏的胸腔,额头冒汗地坐下,这已经是他一周以来第二次卡点进班了,龚肆约出现前他从来都是早到迟退的模范标兵!
“你怎么又迟到了?”洪子安歪着头凑到他面前。
“睡过头了。”千任揉了揉微疼的肚子,“闹钟叫不醒我。”
“又是这个理由。”洪子安撇撇嘴角,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骗我的。”
“我也不算迟到啊。”千任辩驳说,“龚老师都没来。”
“你们俩都挺不敬业的,天天一起迟到。”洪子安打趣道。
千任暗自无语,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结果,注定他和龚肆约永远一起起晚。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聊天声结束于卡着正式铃进班的龚老师。
但洪子安却突然紧紧扣住千任的胳膊,“我靠,你们俩有问题啊!”
千任不明所以问:“什么问题?”
“衣服啊。”洪子安又把头探到前排二人中间,“你们看,发没发现?”
故作神秘,装神扮鬼!千任翻着白眼在心里把洪子安反复鞭尸。
“同款?”邱静微微偏头,一只手挡在嘴前,“还是同一件?”
“不是,千任啊,你和老龚不会有一腿吧?”洪子安没个正形。
高越更是光明正大地转过身。
千任听到老公还以为是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一口口水差点呛在嗓子眼。
“老公……是什么东西?”
邱静意识到问题,先一步笑出声。
“哎呀,就是老龚啊,谐音了。”洪子安解释。
“所以呢?”千任歪着嘴问。
“重点是你们的衣服啊!”高越说。
千任望向龚肆约,这才发现那人身上的衣服正是两天前自己身上的那一件。
但是……那一件不是被吐上东西洗了吗?难道龚肆约闲的没事买了两件一样的?
“纯属巧合。”千任回过神,义正言辞。
三人“啧啧啧”转过头去,俨然一副不听他辩解的模样,估计已经在心里把千任和龚老师圈在了一起。
离谱……
心不在焉地听完数学课,千任脑子里只剩下了“老公”和同款衣服两件事。
狠狠拍了脑门两下后,千任把整个人都蜷在桌子上。
坞城的秋老虎出了名的厉害,九月过半,气温依旧居高不下。
“太热了今天……”洪子安用本子扇着风。
“使劲点。”高越探头过来。
“滚!”
千任蔫了,眼神呆滞地看着地。
“下午体育课,我逃出去买饮料。”洪子安挑眉道。
“牛逼。”千任说。
洪子安次次说大话,没有一次是做到的。千任对他炉火纯青的鬼话已经充耳不闻。
盼到体育课,几人缩在一小片树荫下,依旧燥热难忍。
“帮我看着点老师,我从学校后面溜出去。”洪子安做了个起跑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