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累很晕了,但两只眼睛却依旧睁着——就像,在顽固执拗地反抗。
门外似乎静下来了,千任清醒一些时才发现卧室外已经很久没了动静。
正当他以为南渡和龚肆约正坐在沙发上继续聊他一分一毫也不想听到的话题时,门口却突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或许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就能在一瞬间辨认出彼此,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脚步声。
千任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来自龚肆约的声音,果然,下一刻,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卧室。
他的步伐很轻,如果不是千任刻意关注,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此刻,千任格外地好奇与亢奋,他佯装熟的样子翻了个身,脸正对着龚肆约走来的方向。
他眯着眼偷瞄了眼龚肆约的脸。
“睡了吗?”龚肆约突然问。
千任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装睡,于是硬生生把那句“没睡”憋回了肚子里。
龚肆约没再继续说话,只是把一杯水放在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坐下。
千任又瞟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说说话。
这本来只是个将要被扼杀在心底的胡思乱想,但千任的大脑却通过了它。
“我还没睡着。”他睁开眼睛说。
龚肆约也看着他,随后温柔地笑了笑。
“要喝水吗?”
千任木讷地点头,喝水不重要,重要的是龚肆约叫他喝水……
这才重要!
想到这,他及时刹车。
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水最终还是喝进了千任的肚子里,只不过是混着退烧药一起入了胃。
龚肆约方才不放心,又给他量了个体温,果然是高烧,于是便让他把退烧药吃了。
“你说这什么时候能好啊?”千任生无可恋道,“还真被你诅咒成功了。”
龚肆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有些面无表情。
“好好休息。”他说。
突然有种要告别的感觉,千任又想到了那句话,心口一阵难受。
“你要走吗?”他低声问。
“走?”龚肆约反问,“不走啊。”
千任希望这话是一语双关——现在不走出这间屋子,未来也不会走离他的身边。
但他知道,龚肆约的话中没有后者这层意思。
“我还以为你要出去。”千任说。
“不出去。”龚肆约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陪着你。”
龚肆约的手在无意间触碰到千任的肌肤。
一瞬间,他的心跳犹如被连连敲响的鼓,全身上下都随之共鸣。
在龚肆约拿开手的那一刻,千任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但只有一秒,他便仓惶地松手,而后就闭上眼装死。
龚肆约大抵是继续坐在床边。
即使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出龚肆约的面孔,昏黑中,模糊的脸庞似乎越发清晰。
月光洒在他侧脸,仿佛泛起神明的光辉,黑棕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带着几分惬意与随性。
千任咬住嘴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紧到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
千任忍不住再一次睁开双眼,龚肆约那张真实的脸闯入视线,他便再也无法淡定片刻。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喜欢龚肆约,即使这本是如此疯狂的事情。
此前的那一次次心慌与无措都有了答案。
这世界永远在循环,无处遁逃便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