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又接连唱了几首歌才下播,千任急促地收起手机,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最后几口饭。
南渡已经从次卧走到客厅,走到他和龚肆约面前。
“南渡哥,没想到啊。”千任随口夸赞,“深藏不露!”
南渡笑着摆了摆手。
“其实本来是不想暴露的。”他故弄玄虚道,“但是反正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就大显身手一下啦。”
千任勾了勾唇角,又心虚地看了一眼龚肆约。
他突然才意识到南渡口中“闲的没事做”的缘由——分明就是他自己啊,高烧的千任。
如果不是因为他生病,三人现在可能在坞城地某个角落游玩,虽然算不上多么美好,但也总比现在这样待在家里好上一万倍。
“其实还是怪我。”千任讪然道。
南渡听到他说这话,立刻开口:“别这样说,生病的事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话虽这么说,但千任还是感到过意不去。
他看着南渡的眼睛,只听那人看了眼龚肆约又继续说:“而且我这次来本来也是找龚肆约嘛,所以也没耽误什么。”
听他说完,千任的愧疚感倒是少了很多,但紧接着席卷而来的是更大的滔天巨浪……
千任也偷偷瞟了眼龚肆约,那人始终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在不停地附和南渡说的话。
方才南渡说到“龚肆约”这三个字时,千任心头便是一紧,说到他此行就是为了找龚肆约,千任就更是接受无能。
“嗯……既然你觉得没事就好。”他十分客套又稍显冷漠地应了一声。
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设,但连千任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他扶了下额头,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怎么了?”南渡焦急问,“不舒服吗?”
千任摇了摇头又连连点头,他皱着眉,本以为只是心理作用,但直到眩晕感久久没有消失,他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生理反应——体温又开始上升了。
“我回房休息了,头有点疼。”他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说完,他就起身步步轻浮地走进了房间,动作僵硬得好似下一秒就会重重栽在地上。
躺在床上仿佛获得新生,千任乏力地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又无奈地叹气。
耳边的声音变得朦胧,如同一层湿透的纸巾包裹在耳边,但门外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却好似依旧清晰。
千任停止了身体的一切移动,丝毫不动地静止在被子里,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南渡和龚肆约在交谈,但具体的内容却始终模糊不清。
其实他们在说什么,聊什么和千任没有任何关系,但此刻,他却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破天荒地钻出被窝,蹲在门边偷听。
当他能听清说话的具体内容时,南渡的一句话已经临近尾声。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龚肆约停顿许久才接话:“很明显吗?”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南渡说。
千任一时间听不懂,但却隐约感到几分不对劲。到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龚肆约便再度开口。
“我……实在不行就离开,反正……估计也待不久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全然透露着失落。
只是失落吗?
这句话中的情绪绝不止这一点,但千任想却没有心思去剖析龚肆约其他的情绪。
仅仅是不知前因后果的“离开”二字就足以让他想要撕心裂肺地吼叫又张了张嘴才发现哑口无言。
这种有话无处说,也不能说的感觉太痛苦了。
后来南渡似乎在说话,也有可能是龚肆约;似乎有人在叹气,又或许有人在哭泣。千任咬着嘴唇,一时间竟失去了分辨那二人声音的能力。
他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一刻,也顾不上被发现的风险,千任站起身来,一个大步冲到床前,地板被踩的发出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他重重埋身倒在床上,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了体温尚未消散的被子里。
原本充斥全身的困意与高烧带来的的疲倦感被那一句话全数卷走,一毛不剩。
“离开”“待不久了”,每一个字眼都对千任有足够的杀伤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龚肆约真的说了这些话吗?
千任的大脑在欺骗他自己,他反复告诉自己,龚肆约没有,没有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
但事实是,无论如何,那句话都会真真切切地在心里回响。
不知从何时起,龚肆约的存在变得如此重要。
千任翻来覆去好久,整个身子又畏畏缩缩地挤在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