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二人正坐在沙发上合计装备清单。

蒋夜霖把列好的表格转向胡鹏：“算一下多少钱。”

他起身去倒了杯咖啡。

胡鹏拿着计算器，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头盔4000、靴子1500、手套1000、皮衣1000、汗衣800、胸背板3000，其他……”

蒋夜霖拿着咖啡杯回来。

胡鹏仰头道：“一万两千六。”

超出预算两千六。

蒋夜霖啧了下嘴：“问公司的钱怎么样了？”

胡鹏犯难：“在催了，但公司说最快也得节目播完才能给。因为这个节目是直播性质，全程也就45天。”

“也就是说我得熬完这个月。”

“昂。”

“……”

胡鹏仿佛在蒋夜霖头顶看见两串盘旋的文字：

问：-2600该如何在一线城市存活一个月？

答：喝西北风。

蒋夜霖将视线转移到纸上。

胡鹏看着他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将“汗衣800”划掉。

又相继划掉了：

“手套1000”改为500

“靴子1500”改为1000

胡鹏：“……”

这是要节省成本的节奏。

“也不是没有办法。”胡鹏从没见过蒋夜霖过得如此憋屈，还是为钱憋屈，便提出解决办法：“你要不要把次卧租出去？”

蒋夜霖静静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你怎么想的这个馊主意？

“不是……我意思是……空着也是空着。”胡鹏解释说：“你就短租一个月，等熬到节目尾款下来就行。”

蒋夜霖还看着他。

“……”胡鹏被他盯得心里打怵，嘴皮子都不利索了：“那那那那那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我你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我每个月零存整取，死期五年，手里的活钱掰着瓣花都省不出来接济你……你总不能砸锅卖铁，或者去楼下捡破烂吧……额……或许可以给蒋叔打电话，问他要点。”

话音刚落，胡鹏就瞧见蒋夜霖眉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跟蒋东升要钱……

蒋夜霖突然觉得把房子租出去也不算馊主意。

准确来说，没那么馊。

但他没直接回答。而是盯着购物清单看，瞳仁深邃，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大哥，你听我给你分析哈，”胡鹏咽了咽口水，趁热打铁道：“……咱就是说，一阳在圈里就是个糊咖。对吧？他单身，家里你也瞧见了，没啥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谁泄露隐私都不用怕他——等租客一来，我们立马跟他签订密保合同——我跟你说，他但凡要是敢把这里的地址泄露出去，咱们顶多就是搬家，他就要吃牢饭了。谁会跟自己后半生过不去？——再说了，筛选租客的时候我们只选正经人，不正经的不要。”

胡鹏说的像模像样，后半段甚至说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弹指间就是两个亿的生意。在二环盘下四合院的煤老板都没他那么“大气”。

蒋夜霖心说正不正经你知道？

胡鹏见他盯着自己看，就咧嘴一笑，满脸八卦的凑近些道：“嘿嘿，而且一阳都跟我说了，这房子是你买给他的吧？房产证上是你们俩的名字，你有处理权。对不啦？”

蒋夜霖没否认。

这房子确实是他全款买的。

那是在蒋一阳刚入行不久。

那年清明，他们一家三口去给妈妈扫墓。拜墓碑的时候，蒋东升对着遗像上的人说了许多。

绕来绕去就那几句——你生下一阳就走了，没看着他长大。说白了就是埋怨妻子一走了之，把两个儿子全扔给他。

蒋夜霖在旁边听的有点烦。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对蒋东升明里暗里的埋怨耿耿于怀。

正好，坐在后座的蒋一阳抱怨说公司宿舍人多，起居不方便。蒋夜霖想都没想，当场就扔给他一套房。

蒋夜霖在后视镜里看见蒋东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碍于很多原因没开口。也就是几秒钟的分心，他却没防住蒋一阳，被这小子抱脸亲了一口。

他当时就觉得全身汗毛都站起来了。蒋一阳兴奋的一口一个哥，接着就要亲第二口，被他眼疾手快给挡住了。

他不需要感谢，他就是想拿钱堵嘴。就是想让蒋东升别再说那些没良心的话。

果然行车这一路，蒋东升全程沉默。只在售楼处时建议说，蒋一阳还小，怕他拿房产抵押不干好事。这才在户主栏填了兄弟俩的名字。等蒋一阳年满十八后，再把房子全过户给他。

蒋夜霖无所谓，反正是送人的，蒋一阳抵押也好，换现也成。哪怕是烧着玩都跟他没关系。新房入住那天，蒋一阳邀请他到新家吃饭他都没来。

转眼蒋一阳早就过了年龄。还没来得及办理交接业务，就出现了一系列突发情况，直到现在。

蒋夜霖环顾客厅里的陈设。这是个高层双阳小两居，住了这么久的人，却还跟个拎包入住的回迁房没两样。

说好听点叫轻简，说难听就是穷。

租客要是真有心泄露隐私，估计也只能去卫生间拍一拍户主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卫生纸。

蒋夜霖叹了口气：“能租多少钱。”

胡鹏顿时精神了：“你打算租多少钱？”

蒋夜霖：“8000.”

啥呀？？？

胡鹏差点呛到：“大哥……这是四环外，两居室整租才12000，你一个次卧连阳台都没有，独立卫浴也不带。就敢跟人要8000？？？”

你啷个不去抢嗷。

蒋夜霖扔下笔：“那你问我打算租多少。”

胡鹏萎了：“那咱也得按市场价来啊，能不能便宜点？”

“7999.”

“……”

最终，次卧以7999元的成交价被胡鹏挂在了租房网上。

“你对室友有什么要求吗？”胡鹏问：“比如男女，养不养宠物，能不能携家带口之类的。公共卫生你俩谁承担……”

怎么可能招个单身女租客。

蒋夜霖头都没抬：“男的，单身，不养宠物——”

胡鹏飞快打字，在页面上输入条件。

“——作息规律、话少、愿意主动收拾公共卫生、主动承担家务。”

“大哥，您这是找租客还是找老婆呢？”

“……”

胡鹏刚输入完毕，屏幕就弹出一个新闻窗口。

醒目大标题【奥运来袭！盘点《超星》那些让你怒目的话题！】

点进去一看，嚯——居然是有人发了现场路透。置顶图片正是蒋夜霖转身离开的时候，祁瀚炀在身后一脸不爽的盯着他。

营销号断章取义，低下评论区都骂疯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要祁瀚炀求他练车不成？？？]

[自从他哥去世，他就开始放飞自我……]

[什么辣鸡野模！还好意思耍大牌！]

[yue了，我们国家多重视运动员他不知道吗？还敢这样？]

[我倒要看看他能比出个什么鸟成绩出来！]

[现在不练，比赛打脸！]

[现在不练，比赛打脸！]

[现在不练，比赛打脸！]

胡鹏想着怎么把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说给蒋夜霖听。

于是他如坐针毡，成功被蒋某人发现：“你蠕动什么？”

胡鹏：“……”

他把手机举给这位用词准确的大爷。

蒋夜霖扫了一眼，毫无波澜：“你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