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家很快回话,新安县的县试考试时间在明年二月,距此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比孔月更焦急的则是许君,她此来的目的就是让孔月当官。走科举仕途则是最容易的一条路了。学问上许君帮不了什么,其他的倒是忙的不可开交。
“月儿,重新走,你这姿势不对。你腿那么长,一步要跨过三块砖,不是两块砖。”百十米的庭院中,许君泡了一壶茶,优哉游哉的坐在院中唯一的榕树下。指挥着孔月的步姿。
既然是要女办男装,这男子的功课也是得学的,比如走路,女子走路柔软如柳,男子走路大步流星。每日中午用过午膳,走路就是孔月的必修课之一,为何要中午呢,孔月的肌肤这几年养的比不了孔婉,也肤若凝脂。除了像魏文林那白的不像话外,没几个男的肌肤如此晶莹的。所以,晒太阳,也是功课之二。
至于什么脂粉香料能不用的都不用,但凡跟女子挂钩的东西一概收起。就连衣服,也得改成男装,渐渐适应。
“二小姐,您歇会儿吧。刚切的瓜,用井水冲了凉,您尝尝。”方旬竹端着一筐切好的西瓜从厨房走来。
“方管家,你忘拉。”孔月上前端过筐子,拿给许君一些,也让了方管家一同吃。
方旬竹一敲脑袋:“瞧我这记性,您上午才讲过,往后啊,叫您公子,不叫二小姐了。”
孔月啃着可口的西瓜,笑道:“对啦,以后呀,你们得改称呼,叫我公子,青阳公子,直到叫的顺口为止。”
许君颇有些担忧:“月儿,这没银子请师傅,你自己学,能成不?”
孔月吃好了瓜,用巾帕擦了擦嘴:“许姐姐,这点儿信心我还是有的。你且等着好了。”
看孔月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许君暂把担忧放回的肚子。
孔月此话也是不无道理。每日卯时孔月就拿书在院中默读,用过早膳后,辰时一直读到午膳,之后再在院中走路,未时休息半刻钟,起床继续读书,直到酉时日落。用过晚膳后,休息半刻钟,点了油灯继续读书。有时许君睡去了,还见房内亮着灯。通常读到亥时已过,才吹灯睡觉。
幸好这些年遇到了像丁仪那样爱才惜才的先生,这才没有讲书本荒废。孔婉当初给的首饰孔月并未拿多少,留下的一些当了备用,够半年。于是在读书的间隙,继续默书贴补家用才是正事儿。
为着孔月的童试,方旬竹多方打听,除了要到县署礼房报名外,还要填写三代履历。这就愁了方旬竹了,青阳户贴可是无父无母啊。又经过一番折腾,像孔月这般无父母的很多,当年南北之战北朝被吞并后有许多流民,两朝合二为一,在边城的流民都涌入的北朝,大多家破人亡。孤儿寡母者不在少数。
若是这样的后裔来报,朝廷原户贴并未记录。三代履历,只用填写流民即可,为了忌讳北朝的“北”字,要在流民前添一个“原”。既原流民。就知道是北朝流浪过来,无父无母者了。
除此之外,还要两人联保。这个更简单,只要让自己的儿子方义政也参加童试即可,孔月当作一家,方义政当作另一家。两家联保。
一切最重要的还数户贴了,方旬竹不知孔月从哪里弄来的盖有县章的民籍户贴。这张户贴就证明了身家清白,非倡优皂隶子孙,非三年内父母有丧。
以上条件全具备了,方可报名才加童试。就算童试过了,也不过是个生员,往后的路漫长的很,方旬竹不知孔月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五年未见了,如今的孔月除了午膳和饭后走路,整日整日的屋门都不出,也见不到个人。比起当年的活泼,现在收敛了许多。
方义政此去来回用了四日,中间没有停留。他回来时孔月正在默读《孝经》,除了《四书》外,孝经论、性理论也是县试必考内容。这些内容都是根据皇帝自己的爱好来定的,比如孝经,只在年号新元期间才考,往前算起并未考过。皆因皇帝重孝,广大学子们就都得开始学《孝经》。
方义政回了府邸,当即进屋就想给孔月回报,被守在门口的冬菊给拦了:“若不是急事儿,你再等会儿。这天马上就黑了,待会儿用晚膳的时候再回报。你瞧二小姐,不,你瞧公子,现在是诸事不顾,只在灯下一页一页的看书,没天塌地陷的事儿,不许扰他。”
方义政止了脚步:“事儿现在看来,倒是不急了。那冬菊,等到公子学完了你到隔壁喊我,这刚下马,我回去先歇会儿。”
冬菊摆摆手让他先去了。自己则到厨房烧了壶热茶,孔月坐一下午不能不喝茶水呀,照顾好她的起居,就是冬菊唯一的责任了。
晚膳十分,孔月依旧在看书,冬菊端着菜碗进出了三四次了,孔月丝毫未查觉。直到最后一丝阳光落下,要点油灯了,孔月才抬起头,想找火折子。
“公子,先把饭吃了吧。”冬菊摆了三双碗筷。方旬竹全家都在自家吃饭,许君冬菊同孔月一起吃饭。
“就是啊,月儿,哦,不对,公子,你不吃,我俩也没法吃啊。”许君早就坐下,眼等着孔月过来吃饭。
孔月这才搁了笔,坐定吃饭。
“对了,公子,方义政先前来过了。”冬菊没有就坐,又道:“要不让他现在过来?”
“他回来了?快,快请他来。”孔月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也等不及叫方义政过来,就随着冬菊一同去隔壁方管家的房舍。
见俩人说了两句就走了,许君喊道:“啥时候回来啊?”
“许姐姐你先吃吧,不用管我们。”孔月喊道。
方义政这边还等着回话,不想孔月自己先过来了。刚踏进大门,方义政见着孔月,就要躬身行李,孔月扶住了方义政:“这规矩就免了。我姐怎样了?她有没有受罚?人还好不好?”
方义政起身摇摇头:“没有见到大小姐,去的时候,她人不在,说是去陪一个姓贾的人了,已去数日,不知何时回来。”
孔月一想,姓贾,不就是贾良才嘛。临走时姐姐曾说贾良才会来娶他的,莫不是真的将姐姐娶了回去?
方义政忙让孔月进屋内坐。
“方义政,你先在家歇几日,这次就不急了。过些时日去趟京城,有个叫贾良才的商贾,府上是做瓷器生意的,他就是那个姓贾的人,打听一下,最近他们府上是否有婚娶。只是我不知贾府具体在何处,还得需要你去询问。”孔月站在院中说道,也未再进屋,又随着冬菊回了府邸。
回来时许君已经吃完饭了,三人闲话了几句。孔月点了油灯继续读书。
眼见着夏去秋过冬来,院中榕树换了三景,正值正月里,知县门口人声鼎沸,一月是县试报名的时间,多是管家仆人前去,不必童生亲自去。东西只要备齐就好。天寒地冻各个抱着手暖备着车马。有些远的绕了青要山行了两日才到。幸得孔月房舍离知县只有两个时辰的车马,晨时去,晌午就回得来。
需连考五天,离的远的每日就住在考场附近,离得近的当晚还可以回府。
到了跟前,孔月同往常作息一样,该怎样还是怎样。县试的书籍孔月几年前就都能默下,许君不知的是,她看的更多,乡试会试的考题也都提前看了。
这日孔月三人刚刚用过午膳,许君心不在焉的帮冬菊收拾着碗筷。孔月则到了院中走路,起初是想学男子走路,后来慢慢就养成了习惯,只要走路,不扭捏,大步流星的,从背影看一点儿也不像女子。现在不过是饭后散步罢了。
冬菊许君瞧着孔月优哉游哉的在院中来回踱步,俩人不约而同向院门看了又看,心中自是担忧。不知房管家是否顺利的替孔月报上了名。
待到孔月散步完了,要躺下休息。忽然听得院外有勒马的声音,冬菊跑着去开了门,果然是方旬竹。
“怎么样了?”冬菊问道。
这头许君也跑到跟前:“怎么样了?报上了吗?”
方旬竹喘着大气儿,午膳未用先来回报:“恩,报上了。二月初五考试。”
“太好了,我回了公子去。”冬菊笑着跑回了屋。
许君长叹一口,心中一句阿弥陀佛。离自己的任务越来越近了。
孔月听后依旧常态,冬菊反倒比她还兴奋。直说晚上要多加点儿肉庆祝庆祝。
一个月眨眼就过,院外迎春花开了满地,一簇簇小小的花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没了正月里的寒风刺骨,这对童生们而言,是个好兆头,这样的季节,最怕刺骨的风吹冻了手。
二月初五,就是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