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被迫辍学的吗?”木曦诧异的问。
何家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老人看孙子这样,只好解释说,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学习,成绩也非常不好。
当时辍学虽然是被要债闹的,但让他自己考,也根本考不上高中,索性就不念了。
何家源这时小声说道:“哥哥,我真不是念书的料。”
木曦叹了口气,行吧,此事容后再议。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家了。木曦跟他们约定,下周一过来送钱。想留个手机号,结果这祖孙俩根本没有手机。
的确,能卖的,全卖了。
“那你们这些天是怎么吃饭的?”木曦担心问道。
“捡垃圾,那些瓶子、旧物都能卖一点钱。”何家源坦然回答。
木曦想起了那个编织袋子,何家源被打倒起身后第一时间就去收拢的瓶子。
点了点头,木曦留下了二百块钱。
老人本不想要,还是何家源收下了,认真的对木曦说道:“谢谢哥哥,这算你借给我的,我一定会还。”
安抚的摸了摸何家源的脑袋,有一种欣慰油然而生。
木曦突然想到,飞羽也总是摸他的脑袋。那飞羽心里在想什么呢?
飞羽在岑家老宅过生日,一定很热闹。
飞羽!
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知道飞羽会不会怪自己冲动?
如果他生气,自己要怎么哄?
木曦发现了,不惹飞羽生气已经成了自己的准则。
回到家后,木曦便有些不安。
他倒不是后悔,帮助这祖孙俩是心甘情愿的事。
他是不知道飞羽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吃过饭后去练琴。弹着弹着,木曦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屋。
想到何家源,又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世界上的父母,有的为孩子倾尽一切;有的对孩子弃如敝履;有的父母是孩子的阳光和空气,有的父母是孩子的恶梦和枷锁。
但好在,孩子,终究会长大。
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勇敢一些,坚强一些,前方总会有路可走。
弹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木曦愣了一会儿,拿起旁边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纸和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写完歌词,木曦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想把这首歌送给自己和所有跟他经历类似的孩子。
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在选择面对或是逃避、逆风翻盘或是逆来顺受的时候,希望这首歌,可以为那些迷茫的孩子提供一点向上的动力。
回过神来,木曦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这才想起飞羽说让他一定打电话。
!!!
一口气说完,木曦才拿起杯子喝水。
听到这里,岑飞羽笑了笑,“我说怎么那么晚才打给我。原来是把我忘了。”不等木曦解释,又接着说:“我有幸第一个目睹能让你忘掉我的那首歌吗?”
木曦不好意思的说,曲子还没完成,只填了歌词。说着起身拿起那张纸,递了过来。
《我是我自己》
也许出生便失去了倚仗
也许成长就代表着失望
我在沉默中远离而你们依然嘶吼叫嚷
我不再试图从你们的施舍中获取力量
也许孤单是注定的勋章
也许期待就预示着受伤
我要清醒的远离任你们互相诋毁诽谤
我不再祈求从你们的怜悯中寻找希望
就让那些过往成为过往
就让那些彷徨埋藏彷徨
我要为自己拼搏呐喊
下一刻
是我自己的战场
我不做你们旅途中的行囊
我要挣扎出我自己的远方
忘掉所有的软弱借口
怒吼吧
因我决不投降
我坚信梦想能把前路照亮
我坚信勇敢能把好运延长
我是我自己的星辰海洋
我是我自己的光芒万丈
纸上的字迹俊秀飘逸,令人赏心悦目。岑飞羽只看了一眼便说:“果然字如其人。”
木曦有些小小的得意,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听飞羽夸自己的,于是弯下腰来歪了歪脑袋,轻声说道:“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岑飞羽看着他略显调皮的神情,莫名心动,想也未想抬起手指便刮了下木曦的鼻子。
木曦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岑飞羽,动也不动。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的岑飞羽,像被蛊惑般骤然缩紧手指,呢喃的说了一句:“你最好别这样看我。”
两人周围的温度似是一瞬间升高了。
岑飞羽的视线渐渐从木曦的眼睛滑落到唇上,眼神便带了一点侵略性。
木曦像被烫到一般,突然醒过神来。他赶紧直起腰撤了一步,错开了交汇的视线,掩饰似的低声说:“你,你看吧,我去,去,”
岑飞羽在心内叹息了一声,他等的有点着急。
拽住木曦手臂,岑飞羽不容质疑的说道:“哪儿也不用去,话还没说完呢,过来坐。”
木曦坐到了岑飞羽身边,有些束手束脚,但也并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岑飞羽暗自点头,不躲着自己就好。
阿楚总得习惯于自己的亲近。
他其实也能明白一点阿楚的想法,两个人的身份地位、过往经历,这些都客观存在。
“飞上枝头”这种事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求之不得,但放到自尊自强的阿楚这里,反倒成了负担。
所以,岑飞羽比任何人都希望阿楚能够获得成功。那不仅仅是阿楚对自己的证明,更是两个人敞开心扉的契机。
到那时,便再没有什么能够成为这段感情的阻碍。
想前想后的岑飞羽唯一没想到的便是时间。两个人才接触多久?就算是门当户对的两个人,确定关系也不会那么快吧?
只不过,在岑飞羽的感觉里,两个人已经相知相识很久很久了。
世上既有白首如新,必然会有倾盖如故。
“你觉得怎么样?”木曦可算找回了正常的思绪。
“嗯,很好,很特别。但是,”岑飞羽停顿了一下。
“怎么?”
转头看着木曦,虽然离的也很近,但这次岑飞羽的目光里不再有暧昧,却满是怜惜:“你父母吵架时,会迁怒你吗?”
木曦静了一瞬。
木曦一向都是不服软的性格。被父母嫌弃、被混混围打、被师生议论,他从来都既不请求也不解释。
沉默、反抗、拼搏,直到无人再敢放肆。这是他之前的处世之道。
但今天,岑飞羽只问了一句,他突然就觉得很是委屈、很想倾诉。
牙齿在唇上滑过。木曦记起,飞羽不愿看自己咬唇。
“嗯!”配合声音木曦还重重的点了下头,“他们吵完架,我就做什么都是错。关门声音大了,吃饭吃的少了,甚至走路走的慢了,都会被他们无限放大然后严厉责骂。”
岑飞羽听得心疼无比、眉头紧皱。那么小的孩子,整天面对这些,心里该有多紧张?抬起手臂放在木曦肩膀上,一边用力摩挲安抚,一边轻声劝慰。
感受着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量,木曦突然笑了,他说:“其实,我过来这边,对我和他们来说,都是解脱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完,木曦向后靠了一下,大概本是想仰在沙发靠背上抒发感慨。但他忘了肩膀上那只手臂,结果直接靠到了岑飞羽怀里。
岑飞羽还在回味分析木曦最后那句话,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更好的安排——俗话谓之投怀送抱。
木曦僵硬了一下想直起身,被岑飞羽略微一扳,便原地没动。
此时此刻,岑飞羽其实没什么旖旎心思,满脑子都沉浸在怜惜的情绪里。
所以岑飞羽只是低头对怀中人柔声说道:“阿楚,可惜没能早点遇见。”
木曦一下忘了暧昧,好笑说道:“那是多早?我小时候吗?”
“嗯,”岑飞羽出神的自言自语:“就是在你小时候。我遇见你,把你带回来,带到我身边。然后我们一起长大。”
木曦畅想了一下那个情景,也感到很温馨,不由自主的继续描绘道:“我们一起跑步、练拳,一起学习,呀,那我一定能跟你考上同一个大学!”
岑飞羽从善如流的回答:“好,那我们商量商量大学以后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搬来跟我同住?”
“阿...”
“别让我分析语气词,给我具体时间。”
“具体,那怎么也要先住一段时间寝室吧。我也得适应学校环境啊。”
岑飞羽低低笑了几声。
木曦因为正窝在岑飞羽怀里,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胸腔的振动,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飞羽不是第一次环抱自己。但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不一样。
岑飞羽笑意未收,就从侧面清楚看到怀中人的耳朵和脖颈,慢慢染上了浅浅的粉。
那本来瓷白的肌肤,一旦晕上颜色,显得更加细腻剔透,好像在诱人咬上一口。
岑飞羽喉结滑动,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本来轻轻搭在木曦肩膀的手也下意识的收紧。
木曦感觉自己可能快要自燃了。
但他既没起身、也没躲开,仍是低头颤着声音喊:“飞羽...”
岑飞羽瞄了眼那双紧握成拳的双手,便知道对方状态紧绷到了一定程度。
无奈一笑,岑飞羽拍了拍木曦肩膀,温柔但坚定的回应:“我明白。我会等。”
说罢主动起身去旁边的小吧台,想给自己倒杯水喝,结果发现台上还放着一个白瓷盅。
岑飞羽掀开一看,居然是绿豆汤。
“哟,给我的?”岑飞羽回头问道。
“嗯,怕你喝酒了会难受。”木曦可算恢复了正常。
“你炖的?”
“当然啦。”
晚宴确实喝了酒,虽然不多,但睡前能喝点解酒的东西,自然舒服一些。
岑飞羽突然发现,名份虽然没有,但该有的关心倒是分毫不差。
岑飞羽坐在高脚凳上,边喝边问:“你跟他们约的是后天?”
“是啊,我本来当时就想把钱留给他们。但又想还是应该先回来跟你商量商量。”
“嗯,想的对,毕竟我是一家之主。”岑飞羽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他可以放任阿楚去努力奋斗、争得认可,也可以暂时不越雷池。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阿楚将来必须属于他。